第327章 109：钓鱼（二合一）
    “小陈是我的网名，我本人是大乱斗的一系列玩法的专利持有人，我是个游戏制作者，但我也是第一批进入移动互联网平台的应用开发者，所以我对移动互联网也多少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既然师爷不在，那就只能靠真本事了。
    刚好是个座谈会，那就谈点大伙爱听的吧，当然说是真本事，但大家想听的肯定不是什么空口白话，总之得有点真家伙才行——通常来说，这个真家伙是自己的身份。
    比如如果是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应届生，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听的，但如果是个海归博士就不一样了，而再上一级大概是自己做过优秀产品的从业人员。
    陈钦自己没学历，年龄也有点小，但他还要更上一级，属于是风口浪尖当中的一线开拓者，台下的听众逐渐认真了起来，听起来比刚才金山的雷总讲的时候还认真了不少。
    当然，光靠报菜名也还不够，在履历够格的基础上，还是得说点大伙爱听的东西。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应该都是为了移动互联网的前景而来的吧，我们都知道如今最大的互联网终端是英特尔和微软的x86与windows，如今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软件服务都集中在这个平台上，但我认为智能手机是一个很值得想象的终端……”
    总之……首先还是先谈谈移动互联网吧。
    光靠智能手机没法掀起产业革命，对未来的手机行业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移动互联网，要给台下老板们谈半导体，也要从这个方向说起。
    陈钦先拿这个作为引子，说完平台前景，又说网络技术，然后是市场潜力，以及应用潜力……虽然没什么营养，但是下面的人听得很认真，就连后排的老陈两口也听得很认真，当然他们多半听不懂，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老陈还伸长脖子看着周围其他人的状态……
    直到他说了个差不多之后，才有人举手提问——
    “我觉得小陈师傅说得很好，刚才小陈师傅说移动互联网的应用，我感觉跟刚才雷总说的软件生态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小陈师傅这是英雄出少年，比咱们很多人都看得清楚啊。”
    说话的是个记者，大家跟着礼貌地笑了起来，但之后他提醒道：“不过比起这些，我们主要还是想请小陈师傅谈谈手机网络游戏的前景，你的《遗迹大乱斗》似乎已经还没正式上线，但现在已经很有人气了，能不能谈谈您在开发过程中的心得、还有其他什么的呢？”
    听众们跟着点头，毕竟如果是别人，随便说点泛泛而谈的东西也可以，但既然是这位小陈师傅，大家还是有些确实想听的东西。
    但陈钦却道：“可以是可以，但首先我毕竟也只是个中学生，我的经验很难说有什么普遍适用的价值，而且大家都知道，游戏是一种内容产业，如果它是跟歌曲或者电影一样的私人创作，创作应该是很私人的事，我觉得凭借我个人的阅历还总结不出什么值得一提的结论。”
    那个记者有点失望：“好吧……”
    “但是。”陈钦却又道，“我觉得大家想知道的应该是‘新技术下的文化产品形式’吧。”
    他侃侃而谈道：“这个课题我稍微有些想法，比如我们可以回顾历史，古腾堡印刷术发明后首先被用于印刷赎罪券，电视机普及后自然而然地开始播放肥皂剧，我觉得这是更加普遍的道理，技术进步肯定会推动新的文化产品出现，这两者应该是相辅相成的。”
    “当然我现在要说的是，因为有先有宗教，然后才能卖赎罪券；先有戏剧，然后才会有电影和电视剧，我们除了需要新技术，还需要有配套新技术的创作工具……”
    有人问：“那我们的创作工具是什么呢？”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魔剑引擎？还有我们的开天os，它们都是基于互联网的开源工具……”
    不知不觉间，话题似乎被带到了开源软件这里，台下的听众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他们本来是想问手机平台上的网络游戏，现在看来好像是被陈钦带偏了。
    但这个观点很新颖，马上有人问：“我们都认可开源软件的价值，但我们毕竟都商业公司，小陈师傅，你对开源软件的商业化有什么见解呢？”
    “我觉得它是个很广阔的前景方向，但软件做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功能，谈论开源软件的商业价值，不如谈谈人们为什么会选择开源软件。”陈钦道，“比如说，目前我们智能手机所用的开源系统……”
    “开天os。”
    “没错，它是个基于linux内核、以及java虚拟机的手机操作系统，您觉得它的优势在哪里呢？”
    “兼容性？”
    “是的，我想大家都知道，它应该是个以兼容性见长的系统，相对而言，它的性能利用并不完美。不仅jvm虚拟机有很多性能浪费，同时我们的linux内核经过十几年发展后，如今也已经相当臃肿了……”
    这对未来人来说算是个从业者都知道的常识，但现在提出这件事却让大多数人都有些狐疑，会场内窃窃私语的嗡嗡声突然高涨了起来，听众们倒是还没忘记这次又被这小陈师傅给歪楼了，刚才那记者接着问道：“所以小陈师傅您的意思是，我们应用层的商家应该优先考虑性能利用吗？”
    他大概还想努努力、把问题纠正回到正轨上，但小陈师傅却说：
    “我觉得这是有必要的，但这不是我们的职责，而系统要考虑兼容性，也不用自己来做这件事。”陈钦道，“我们可以用更底层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这时大家终于认真考虑起了陈钦说的问题，有人猜测：“所以星系软件打算重写系统内核吗？”
    那记者也猜测道：“是不是要靠第三方的优化方案？”
    陈钦道：“我觉得是靠半导体产业，如今我们的手机芯片的主要发展方向是系统级芯片，我们需要硬件厂商根据我们的要求订做一些更适合开天os的芯片，它不仅要有足够的性能，而且还需要足够低的功耗，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90年代微内核与宏内核的路线之争，当时兼容性能更好的宏内核获得了胜利，但如今我们没有必要靠宏内核提供兼容性了，所以我认为未来arm和risc-v架构的内核芯片应该可以解决我们开天系统的性能缺陷……”
    有人反应过来了：“但既然要追求性能和功耗，那我们的开天os能成为最优解吗？毕竟我们的手机与个人电脑不同，它不可能配备专门的散热风扇，如果要优化功耗，系统本身的缺陷要怎么弥补呢？”
    陈钦道：“这就是我要说的问题，我们的开天os虽然性能不佳，但未必会带来额外功耗，jvm的性能缺陷主要体现在内存管理方面，但我们只要往手机上加装更大的内存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而众所周知，存储芯片与先进制程的关系尤为密切，更加先进的芯片制程我认为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它会是我们未来移动互联网时代的道路与基石……”
    本来是想让这位小陈师傅谈一谈他的网游心得的，不行的话可以听他说说开源软件的事嘛，大家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不知为何，话题被他带着歪到了半导体上，而且讲得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会场似乎是开始沸腾了起来——半导体对在场大多数的天朝互联网商人来说是个有点陌生的概念，很多人甚至无法判断陈钦说的到底对不对，而且如果只是一些教科书一样的小知识，那似乎也没什么好研究的。
    但是陈钦说的显然是与具体商业抉择息息相关的判断——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不就是个相当大的商机吗？如今谁都看得出移动互联网很有前景，但接下来要怎么从这个风口当中挣到钱才是大事，而既然有这个市场需求——虽然看起来技术含量有点高——但是不是能从这里想想办法？
    于是提问的人开始变多了起来，原本计划在雷君讲完后接结束的小座谈会，看起来有点停不下来了，楼上的年会已经准备好了，司仪等在旁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直到第一排的一个外国人举手后、一本正经地问了个关于系统级芯片封装测试的问题，台上的小陈似乎被他难住了，这时大家倒是才终于回过神来，台上这位毕竟只是个初中生而已，而且刚开始不是要问他手机网游的事吗？
    不过陈钦也没再给他们把话题掰回来的机会——
    “总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而我自己知道的有限，行业的未来怎么样还需要大家一起探索；既然年会开始了，不如请大家先行上楼，今天是星系软件五周年的庆典，庆典上也会有一些产业前沿的动态分享……”
    他自己也是客人，不知为何招待得这么自然，台下听众大概也没感到有什么问题。司仪接上话，总归是收了个尾，可以上楼去开年会了。
    下面的记者和友商代表纷纷起身，然后跟下了台的小陈又攀谈了起来，有人好奇问他你怎么懂这么多的，也有人要跟陈钦交换名片。
    陈钦当然没名片，但这时老陈挤了过来：“来，换我的！”
    之前还累死累活的呢，而且陈钦也只是讲了二十来分钟而已。
    不知为何这老陈兴奋得脖子都红了，拿着他的破名片要来帮陈钦跟人换，还挺着胸脯给其他人介绍：“我是他爸，他来的时候没准备名片，不如来换我的吧！”
    陈钦看他这得意劲，心想这才哪到哪啊，把伱高兴的。
    但老陈拿着自己的名片、又不知道哪找了根笔，撅着屁股在旁边椅背上一张一张地写上了陈钦自己的电话号码，陈钦看着也挺没意思的，连忙喊住他：“爸，先算了，就你自己电话也行啊，再说还有明天，明天交流会才正式开始呢。”
    而说话间，台上司仪说完，会场里的听众开始退场出门了。
    于是陈钦拉着自家有点兴奋过头的老爸往外走去，情况似乎确实跟一开始不一样了，不断有人过来找陈钦攀谈，也有几大老板过来客气地跟这父子俩握手，当然毕竟不熟，只是见面后称赞两句，然后约好明天再谈。
    到后排的时候，又有一张名片递了过来，老陈下意识地接下，却是那个墨镜女的——
    “陈先生，你家公子可真厉害。”
    “谢谢。”老陈点了点头，墨镜女又道：“以后有事可以叫我。”
    说完就走了，老陈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但陈钦没管太多，他往旁边看着，看到娄雪梅跟宋子云和她妈等在后面，好奇地在远处看着，迎上陈钦的目光，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笑容看起来很开心，比起咋咋呼呼的老陈是沉稳了一些，却搞得陈钦自己有点挺不好意思的。
    陈钦连忙板起脸，往另一边看去，看到了一群大人后面看着的阿玥，阿玥还保持着鼓掌的姿势，看到他也笑了起来，躲在人后看着他高兴地笑着。
    不过陈钦还记得正事。
    远远地对她招了招手，阿玥愣了一下才小跑了过来。
    过来后看到陈钦抬起胳膊，阿玥迟疑了一瞬，但也很快和之前一样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刚才就是这个样子，但现在情况有点不一样了。
    “阿玥，你的这个小智囊还真挺了不得的嘛！”
    身后传来洪亮的声音，两人回过头一看，是刚才坐在第一排的中间那群大老板出来了，柳承志远远地这样说道……虽然陈钦下来的时候他们也来搭过话，并且称赞了两句，不过现在阿玥在旁边，似乎也能开起玩笑了。
    阿玥连忙站住：“柳叔好！”
    “待会过来谈谈！”柳承志笑眯眯地邀请，“刚才小陈讲的真好，来坐咱们一桌好好聊聊！”
    他身后跟着其他那些企业家和老总，还有那个amd的合伙人，这算是正式邀请了。
    阿玥很高兴，转头看向陈钦，陈钦倒是没立刻答应：“柳总，要谈什么呢？”
    之所以上台讲那么多，可不就是讲给这些大老板听的吗。
    只是他是以自己本人的身份来的，刚才那些人想从他嘴里套话，听他说手机网游和开源商业化的事……这怎么能说呢。
    对创业公司来说，虽然点子可能不值钱，但值钱的点子一般是很容易会泄露的，有些创业公司宁饿肚子也不愿意跟自家风投说明自己的业务模式，在这种研讨会上，当然更不能为了博人眼球乱说了。
    还好陈钦技高一筹，刚才把那些正经问题都糊弄过去了，还顺势歪楼提了一堆半导体的事，算是把鱼饵撒下去了。
    至于现在，鱼似乎是上钩了，但如果他们要谈那些正经的东西可不行，陈钦又不是钓鱼佬，为钓条小鱼还要花一大堆饵料打窝，那也太不划算了。
    不过柳承志大概也没想别的，笑着说道：“刚才小陈说的半导体的东西，我们本来也正在谈呢，既然小陈这么多，那咱们可要借他来给咱们参谋一下，阿玥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