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之前,他们由半空回到地面,寻找吃食与住宿。
桃叶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落地方知今日原是元宵佳节,满大街都是卖元宵的小摊,以及各种样式的花灯。
只是这些好看的花灯……竟一律是白色!
虽然桃叶对这个场景感到有些纳闷,但无暇细问,她必须先找个卖元宵的摊位坐下填饱肚子。
待元宵一端上来,她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还嘴里含着东西跟王敬讲话:“这个简直太好吃了!”
她的唾沫星子喷了王敬一脸。
“不是它太好吃,是你太饿了。”王敬努嘴笑笑,他坐在桃叶对面,拿起小勺子,舀了一个汤圆在唇边轻轻吹着,顺手将脸上的唾沫星子抿掉。
桃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不小心打了个嗝。
“明日再上路,午饭还是要下来吃的。你不必为顾念我赶路之急就强撑着饿肚子,这种方式已经比骑马快了太多,也不差那一顿饭的功夫。”王敬望着桃叶,说话的语气很温柔。
桃叶点点头,她嘴里甜滋滋的,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吃完元宵,桃叶不禁就想赏灯,但她知道王敬腿脚不便,不宜多走路,只能在去投宿的路上随便看看罢了。
王敬一手拄拐、一手提着木箱,跟在桃叶身后。
桃叶向左看看这盏灯、又向右看看那盏灯,都觉得十分别致,心中默默赞叹,古人没有先进的机器,但纯手工制作的技艺,也实在不容小觑。
她看着眼前纸糊的灯笼,遥想起现代各种材质的灯,忍不住回头跟王敬科普起来:“我们那个时代也有元宵节的,也是吃元宵、看花灯。只不过,你们这灯是蜡烛点亮的,而我们那灯是安装了电灯泡的,只要有电就能亮,没有着火的风险,可比你们这灯安全多了!”
“电?”王敬重复了这一个字,又轻轻一笑,似乎想象不出这个字的含义。
桃叶觉得有趣,便嬉笑着嘲弄他:“孤陋寡闻了吧?大才子,连「电」为何物都不知道!”
王敬仰头看了看天,又细细琢磨一番,恍惚有了一点概念:“是电闪雷鸣时的那个「电」吗?”
“哇!你好厉害哦!这个「电」跟那个「电」确实是同一性质的呢!”桃叶突然异常兴奋,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们从不同时空的事物中获得了同样的概念,让她特别有归属感。
她继续跑跳着往前走,速度总比王敬快一点,但由于她又要停下来看灯,王敬又总能赶上她。
“我以前每年元宵节都要去街上看灯的!而且,我最喜欢红色的灯!”桃叶穿梭在灯照如白昼的长街中,走走停停,时不时再向王敬喊一嗓子。
她又立在一个卖花灯的摊位前,对着一朵莲花样式的灯自言自语:“白莲虽好,也该有几朵红莲才是!干嘛都做成白的?”
那卖花灯的摊主听到,笑呵呵回应:“难道姑娘不知,国丧期间,街面上一律不得有红色之物?”
“啊?”桃叶恍然大悟,她这两日沉溺在情情爱爱中不能自拔,竟把孝宗司昱薨逝这等事给忘到脑后了。
司昱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很好的皇帝,对她,也是极好的,却突然不明不白地死去……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高兴不起来了,一股愧疚之情涌上心头。
她越走越慢,落在了王敬身旁,她看到王敬也一如自己一样,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她于是扯扯王敬的胳膊:“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以前,阿娇每年也会拉着我陪她看花灯,她也最喜欢红色的花灯,她也总是跑跑跳跳、走走停停,让我时而追得上、时而追不上……”王敬每当叙述起与满堂娇有关的往事,语速总是慢慢的,结末也一定会嘴角微扬。
桃叶知道,他那是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
桃叶的心里更酸了,一点看灯的兴致也没了,她就随着王敬的步伐,渐渐从大街走到小巷,走进一家客栈。
王敬向店家道:“要两间房。”
桃叶紧绷着一张脸,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句:“这么个偏僻陌生的地方,我不敢一个人住。”
王敬回望了桃叶一眼,又对店家说:“那就一间房吧!”
店家就引着他们到客房中歇脚,随后还送上来两壶热水。
桃叶闷闷不乐,坐在窗下看月亮,她听见了店家送东西、王敬答话,也只是回头看看,一言不发。
王敬知道桃叶在难过些什么,也并不多言,他又跟店家借了一床铺盖,就在房中的一张桌子上铺好。
桃叶又一次回头时,看见王敬正倒水洗脚,他的脚面上都是血迹,放入盆中,盆子里的水瞬间都染成了红色。
这一刻,她好像又忘记了方才的失落,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脚,心隐隐疼着,想象式地感受着他每日每夜每一步的脚疼。
洗完脚,王敬从木箱中取出一盒药膏、一卷纱布。
桃叶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你自己弄着不方便,让我来帮你吧!”
“好……”王敬应答的声音很微弱,很勉强。
桃叶不知,他是心里不情愿,还是觉得这种相处方法很别扭。
她慢慢蹲下,将药膏轻轻擦拭在王敬脚底,又用纱布一圈一圈地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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