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木笑道:“老夫子,有什么事直说好了。”
叶笃正道:“陈大人今番离任仓促,老朽想请陈大人吃个早点,聊表心意!”
陈晓木略一想,便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叨扰老夫子一回。”
叶笃正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陈晓木指指在不远处站着的怜儿,微笑道:“老夫子,在下还有几个朋友在此等候,你看……?”
“哈哈,那就一块吧。”叶笃正爽快道。
陈晓木向怜儿招招手,怜儿屁颠屁颠一溜小跑过来。
陈晓木劈头问道:“怜儿,昨晚跟你在一起的那两位姐姐呢?”
怜儿一听,立刻委屈道:“昨晚的两位姐姐去府衙对面的悦来客栈开房睡觉去了,临走时嘱咐小的,说是做贼的人觉少,让小的在府衙门口盯着,等看到官爷从里边出来,再和官爷一起去客栈找她俩。”
陈晓木闻言哭笑不得,不由嗔怒道:“这两个鬼女子居然诓骗个小孩在这里被冻了一宿,真是不像话,走,我们吃早饭去!”
怜儿迟疑道:“官爷,不喊两位姐姐一起吃么?”
陈晓木摇摇头,“不喊,谁让她俩害怜儿在外面被冻了一夜。”
怜儿心头一热,眼眶都红了,自小到大,除了干娘以外,没有任何人这样关心过她,同时她又怕官爷和两位小姐姐闹别扭,那以后他夹在她们三中间,日子肯定也不好过,想到此处他不禁犹豫起来。
向前走了几步,见怜儿还站在原地未动,陈晓木催促道:“怜儿,走啊?”
怜儿呐呐道:“官爷,小的怕两位姐姐生气!”
陈晓木笑道:“怜儿,你小小的年纪,心思倒是不少,那这样吧,等会我们吃完,再带两份饭回来给她们吃,怎样?”
怜儿正要答应,却被叶笃正抢先说道:“陈大人,我们要去的香味坊早点铺,就在前边拐过弯就到,不如我俩先走一步,让怜儿与客栈里的两位姑娘一起去。”
陈晓木沉吟一下,点点头,“也好。”接着他对怜儿道:“怜儿,快去客栈喊那两个懒虫起来,我在前边香味坊等你们。”
“嗯,好。”怜儿答应一声,转身向客栈跑去。
陈晓木随着叶笃正来到香味坊,要说这家早点铺的生意还真不错,铺面共上下两层,此时楼下大堂里的所有的桌子边都坐满了人,就这样,外面还有成群的人熙熙攘攘往里挤,一笼笼鲜香四溢,不同馅料热气腾腾的包子,不停由伙计从后厨端出来,放到客人面前的桌上,操着各种口音的客人呼叫着伙计,以及伙计的应答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忙热闹景象。
进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长溜木柜台,此时,柜台后面有几个伙计,边听客人点餐,边收取铜钱,并发放写有食物名称的竹牌,客人在拿到竹牌后,找个空位置坐下,喊来跑堂的伙计,将竹牌交与伙计,而后坐等着伙计将所点食物端到面前。
虽然叶笃正在府衙里只是一个称不上官号的师爷,但是在这香味坊里却是个顶天的主儿,这不,他刚进门,柜台后面一个店伙眼睛比较尖,一抬眼看见他,慌忙扔下手中铜钱,掀开台板,一溜小跑迎了过来,哈着腰,谄笑道:“叶师爷您来了,小的这就去通报给东家,您先到楼上雅间稍候。”
叶笃正淡笑着摆摆手,“小二,本师爷只是陪上官过来吃个早点,不必去找东家过来,你领我俩上楼便可。”
“上官?”伙计闻听不由得一怔,心道:“你在咱这就算是大爷了,那上官岂不是更大!”他好奇心顿起,忍不住偷眼向叶笃正身后望去,这一望,可把他足实吓一跳,叶师爷身后赫然站着前两天在公堂里审理案子的通判大人!
当下伙计慌忙躬身施礼,磕磕巴巴道:“小,小的,见,见过通判大人!”
陈晓木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伙计心里一阵激动,急忙引着二人走到楼梯口前,点头哈腰道:“两位大人请到楼上富贵牡丹雅间稍坐,小的现去吩咐一下厨下,专门为二位大人制作些香味坊最拿手的精细早点。”
陈晓木赶紧阻止道:“小哥,别弄得那么麻烦了,我和叶师爷只是过来简单吃个早点而已,把你店里的包子随便端两笼上来即可。”
“小哥……!”通判大人居然叫自己小哥,伙计不觉一愣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伙计呆呆看着自己,陈晓木冲他笑了笑,又道:“小哥,还要烦请你上得快些,我们赶时间。”
这回听清了,通判大人确切是喊我小哥,伙计心里顿时激动不已,通判大人的这两声小哥,他在外面一年的吹牛话题都有了。
“哦,对了。”叶笃正刚向上踏了两步,又转身对着伙计道:“等会,有个叫怜儿的小孩,带着两位小姐来用餐,你另外给她们安排个包间,一定要把她们给接待好,帐都算在我头上。”说着叶笃叶拿出沉甸甸的一串铜钱递给伙计,“这是五百文钱,多了的,就当是给你的赏钱,如若不够,等会结帐时我再补上。”
伙计急得双手乱摇,一迭声道:“叶师爷,上次小的因收您的早点钱,被东家知道好一顿责骂,今次求您开恩别再为难小的了!”
叶笃正老脸一拉,“这叫什么话,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去把你东家找来,老夫今儿要给他说道说道!”
“哎,好!”伙计一哈腰,走了。
两人来到二楼,上面有一排雅间,叶笃正抬眼便看到处于二楼最显眼位置,门上写有富贵牡丹字样的雅间,紧走两步,上前推开门把陈晓木礼让进去,房间里面不是太大,正中摆有一方八仙桌和四把圈椅。
陈晓木刚在迎门圈椅上坐定,叶笃正便将房门反锁上,然后紧挨着陈晓木坐下,悄声道:“陈大人,据老朽安插在府衙大牢那边眼线密报,吴光禄已在昨天晚上回家了!”
“哦!”陈晓木闻声一怔,叶笃正接着道:“据闻走的是于菅营的路子!”
陈晓木沉默片刻,问道叶笃正道:“老夫子,这个于菅营是什么来头?”
叶笃正将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将嘴巴附到陈晓木耳朵上,继续道:“这个于菅营原先是太尉大人手下一名参将,后因贪污军饷,被撤职查办,本来准备判流放的,后经太尉大人力保,被贬到新京府衙里担任菅营一职。”
陈晓木不解道:“如此操作,要是坐堂大人,突然去提犯人过堂怎么办?”
叶笃正轻轻一笑,“大人,你新来乍到可能不知道,坐堂大人,一般要提某个犯人过堂,都会在头天提前派人知会于菅营作好准备,如若实在事出突然,监狱那边也有补救办法,那就是串遍狱医,向坐堂大人出据份犯人病重暂时无法过堂的医证,请求坐堂大人压后审理此案。”
陈晓木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时门被敲响,叶笃正起身去开门。
门外进来刚才的那个伙计,在他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挑,圆脸大眼肤色黝黑,身着月青色对襟长袍,年约二十来岁的年青女子,一进门女子先对站在门边的叶笃正,微微屈膝,双手叠放于腰间,茑声道:“侄女见过叶伯伯。”接着她走到八仙桌对面,同样动作,“民女见过通判大人。”
叶笃正呵呵笑着跟过来,“丫头,你爹怎的没来?”
女子恭敬道:“回叶伯伯,爹爹今早起床,感觉身子不舒服,去看郎中了。”
“哦哦!”叶笃正点点头,“等会抽空,我去看看许荣兄。”
陈晓木哈哈笑道:“老夫子,我说你来吃饭人家怎的不收钱呢!原来你和人家有交情。”
“那里,那里。”叶笃正老脸微微一红,跟着解释道:“老朽与许荣兄是蝉城同乡,比此又很投缘,空闲的时候,常聚在一起喝个闲酒,说个闲话,交情自然好了起来。”
这时伙计上前揖手道:“叶师爷,您吩咐小接待的那个叫怜儿的公子带着两位小姐来了,小的已将她们安置在出水芙蓉雅间,当下正在用餐,请问叶师爷可有别的吩咐?”
叶笃正点点头,“她们是陈大人的至交好友,你们店里有特色,口碑好的餐食,每样都上些给她们尝尝。”
伙计哈腰道:“回叶师爷,小的都安排好了!”
“嗯,很好。”叶笃正颌首赞道。并再次从身上掏出那串铜钱,放到桌上,对女子道:“倩儿,把饭钱收去,今天是伯伯请陈大人吃饭,不收让陈大人跟着伯伯落个吃白食的不好名声!”
女子盈盈拜道:“叶伯伯,爹爹嘱咐过不准收您的钱,况且一顿早点才几个钱,要不下次等爹爹回来,您老再和他商量?”
说话间,楼下的几个伙计用托盘把饭菜全部端了上来,依次摆到八仙桌上,除了七八笼各色包子和烙饼,居然还上了六个冷盘,六个热菜,另外还有一壶酒,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陈晓木哭笑不得望着叶笃正,“老夫子,咱们好像只是来吃个早点吧?这怎么还摆酒喝上了?”
此时叶笃正心里也直犯嘀咕,心想,这丫头也太客气了吧,这一大早就给我们摆上这么一大桌,这不耽误事吗?可眼前又是盛情难却,总不能板着脸让人家撤下去吧,那倩儿这丫头不是颜面尽失!无奈,只好尬笑道:“陈大人,这是倩儿丫头的一片心意,咱总不能让人撤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