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听力极好,这两个小厮又说得大声,林芷君心尖一抖,正在调息的她缓缓睁开眼睛。
另一个小厮接话说:“不可能吧?扆副盟主不会害秦仙师的,盟主更不能跟你家公子成一家人。”
“是丢翻,不是要害秦沐风,嘿,咱萧家一向行事和善哪会要人死啊伤的?是他不同意帮扆副盟主办事,咱让他不得不帮。”
“这哪儿跟哪儿?我咋听不懂……”
他们走远了,林芷君的脸色几番变幻,起身出门,要去探个究竟。
林芷君飞身到了那间小厅的房顶上,揭开瓦,要弄清萧岁和扆彤焰在谈什么。
小厅中灯光昏暗,萧岁苦口婆心劝说:“你同意这么做对你有利,也不伤害他们,还犹豫什么呢?”
“他们心在羲明山,逼他们叛离师门,会令他们内心很痛苦。”扆彤焰的眉头蹙紧,睫毛颤动着。
“如果不那么做,程浩风永远不会放龙皇出阵!龙皇重要还是程浩风和秦沐风重要?所有异类修行者的前途重要呢,还是程浩风受点委屈重要?”
说这番话时,萧岁说得很有气势,那是萧年带着他练了很多遍练成。
扆彤焰的面容皱巴起来,太纠结,纠结得非常难受,可她还是想找找两全之策。
他们又争执几句,林芷君从只言片语中听出萧岁要让扆彤焰做什么了。
对各方的事,萧岁也了解一些,萧年又给他细讲,听明白后更想有一个最佳解决各方矛盾的办法。
他说先放出消息,萧年将和萧焱笙会面,引程浩风和秦沐风前去,让他们听听萧家并不想害谁,放出龙皇对各方都好。
等他们听了后,再把他们困住,问有什么感想。
再多劝程浩风,让他快些去放臧玄蛟出阵。
要是不听劝,由林芷君把秦沐风哄下山,让他给段梦柔办几件事,逼他和师门有矛盾。
拿他来威胁程浩风,要是他不配合,就抓了他,让程浩风去救,反反复复之中必会把程浩风卷入纷争,不放臧玄蛟也得放。
在外听着,想通各种关窍,林芷君更觉此计毒辣。
她面色凝重,飞身落在了门口,以灵气拍断门栓,大步走了进去:“不准!彤焰,你不准做这事!不许把他们搅进那些纷争!”
扆彤焰抬了抬手,低声说:“师父,我,我也不是要害他们,这也算个解决之道。”
林芷君冷哼一声,不理她,转头看向萧岁。
萧岁先是吓得低头发着抖,瞥见发怒的林芷君更冷傲美艳后,又忍不住抬头痴看。
美色动心,也忘了害怕,竟迎上她的目光说:“林姑娘莫气,我来给我八哥传话,他这个法子也是为了大家都好嘛,两全其美。”
“林姑娘?”林芷君笑意发冷嘲讽道,“你应当唤我林姑奶奶吧?平常你称我林盟主也不算错,这一声‘林姑娘’那可错得离谱。念在你是无知被人利用,我放你走,但不许再来见我。”
萧岁眼睛发红,哀求道:“你相信我,没想害谁。我想天天看到你,呜,我不走……”
惹上这么个小屁孩儿,实在麻烦,要杀了他,又会牵出更多麻烦,都怪扆彤焰当初说结交他,以此探消息,哪知这般难缠。
林芷君看扆彤焰一眼,怨怪之意全在眼中,振了振衣袖昂头走出去,懒得再多费口舌。
萧岁在忙着挑拨离间,萧年也没闲着,他放出关于程浩风被伏击的相关消息。
程浩风茶棚遇险,是一开始被炸了后打乱行事节奏,要是只设阵刺杀,他要逃出来不难,不至于险些丢命。
那些铁坨坨可和以前见的火药不同,秦家从哪儿弄来?
萧年故意让人给蔡宝光透露了,那些威力巨大的铁疙瘩是炸天雷,又引导蔡宝光很快查到相关细节。
由此,程浩风得知了秦家的炸天雷是水东铦所送,是秦禄收着,秦福都不太了解。
水东铦给了这个好东西,要不然秦家也不会借凉丝苑的地牢,给他关押拐来的备用药人。
而水东铦的炸天雷,是贾理所给,来源于未知势力。
秦家目前四处活动,寻找机会与伊耳巴交往,要和达克扎搞什么事。
这些消息像在程浩风脑海中堆了各种粮食般,发酵、烤制、酿成酒?
当然没有酿成酒,只是让他对那未知势力更警惕,但还不准备与之敌对,他要先变得更强,再完全控制秦州和临近几州,那些更大的事情暂时还管不了。
夜色中,各种想法藏于黑暗中,而林芷君和扆彤焰则因有不同想法争吵着。
“程浩风和秦沐风早晚会不容于那些名门正派的,早一天晚一天离开,没有区别!”
“有区别!叛离师门是大逆不道,被迫离开是出于无奈。”
“好,好,你只为他们着想是吧?你是众生全友盟的盟主啊,事情越难解决,对盟友们越不利,你有责任让盟友们过得更好!你只念着他们的恩,他们的情,有没有为盟友们考虑过?”
扆彤焰很少这般严肃说话,眼神中更带了责怪之意。
林芷君心中升腾起恨意,让我当盟主只为了方便给你们谋福,一点不顾我的感受?
她用理智压下恨意,愤然高声说:“那我不当这个盟主,不担这个责任!我做事可不管程浩风和秦沐风什么恩什么情,总之我不想让他们牵涉这些事。我不愿意做的事就是不愿意,少拿大道理压我!”
刚一说完,林芷君昂然转身向院外走去。
扆彤焰顿感手足无措,高喊着追了出去:“师父,师父,我错了……我该和你好好商量,不该逼迫你。师父,盟里没有你不行!师父……”
争吵声早已惊动了属下,可他们都不敢上前去劝,只在屋外张望。
这时见到林芷君要走,事态严重,也顾不得尊卑,也不怕惩罚了,纷纷上前阻拦。
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也在经历一件件事情后,有了归属感,把众生全友盟当成自己的家,有忠诚有情义。
看着那些诚恳的眼神,听着他们的乞求,林芷君鼻子发酸。
当盟主这些年,她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可他们仍然尊敬她。
然而,她与他们要走的路终究不同。
鼻翼微动,林芷君深吸几口气,而后尽力平静对扆彤焰说:“众生全友盟没有我只是少了个名头响亮的人,其实没有你才不行。这几年发展壮大,盟中大小事务都是你在管,我只是挂个空名。彤焰,我不适合当盟主,你也不要再逼我。让我走吧,要不然最后一点师徒情份都要消磨没了。”
扆彤焰尽力让情绪平稳,轻声说:“你不要走,我们都冷静冷静,行不行?”
林芷君点头同意,师徒俩各自去想事。
夜色深沉,共河镇上岸边的灯火在摇曳,水中灯火的倒影也在摇曳,仿佛心中摇动的各种念头。
林芷君要去阁楼上静静吹吹风,扆彤焰有很多话想说还是没说,又劝盟友们不要去烦她。
回到房中,扆彤焰没点灯,坐在角落里发呆,心中五味杂陈。
回想起与林芷君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共同经历的风雨和欢笑,让她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悔恨。
怎么对师父说出那么狠的话呢,这不是让师父以为从一开始就是有意利用吗?
难道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和误解,放弃了这段珍贵的师徒情谊?
经过深思熟虑,扆彤焰发觉可能是被挑拨离间,心中更是愧悔焦急,但到底是谁在搞阴谋?萧岁没那个心机。
是萧年?一定是萧年!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知道萧年故意让他们有矛盾又怎样?
矛盾已起,难再解决。
难解决也要解决,为了达到目的而与林芷君决裂,这不是扆彤焰想要的结果!
不能让萧年的阴谋得逞,要去说清楚,并请求她原谅。
阁楼上,风吹纱帘飘舞,林芷君倚在栏杆旁望月。
如银月光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清冷,纵使穿了红衣红裙也掩不住那份清冷。
扆彤焰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上前去。
“师父……”她轻声喊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忐忑。
林芷君转过身来,看着扆彤焰,眼神略带惊讶疑惑,但更多的是平静而疏离之感。
扆彤焰希望说些什么能打动林芷君的心,有些结结巴巴地说着是中了萧年阴险离间之计。
林芷君默然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等扆彤焰说完,她凝眸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你认定了让程浩风放出臧玄蛟,是有利无害?”
“是,有利无害,我们不会对程浩风怎样,而天庭会一次次迫使程浩风照命运安排去走。”
林芷君的眸光变暗变深,低声问:“命运,到底是怎样的命运?程浩风程师兄一向循规蹈矩,为什么要让他做破坏规矩的事?命中注定他要当坏人吗?”
听出林芷君愿意听劝了,扆彤焰心上放下块大石头,没压力了,语速都不由加快了些:“程浩风命运那般,该当坏人就要当,我们先一步拉拢他,等天庭对异类修行者整顿之时,他会给我们强有力的帮助。”
“你怎么知道他注定是坏人?你也知道我注定是魔女?那你知不知道沐风是什么,师父又为何不许我与他相恋?”
接连的问题问得扆彤焰心中一紧,她看清林芷君并没有重新相信她,嫌隙还更加深了。
怎么办呢,要怎样才可以显出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