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之威,竟至如此,惹得众人一片惊呼,苗淼看得面色惨白,抓住身旁谢灵烟的手道:“谢师姐,你去求求商真人,让她快些替应飞扬喊认输吧,莫让他再打下去了。”谢灵烟美目笼着一层忧色,却是轻轻摇摇头。
没有人比应飞扬更清楚方才那剑的可怕,煌煌天雷,熊熊烈火,道门的剑法融杂至一起,宛若天道无情,诛罚万物。方才那一瞬,他只觉自己在与天地抗衡,连身体带灵魂都被天雷地火撕扯碾碎一般。
好在劲力已被化消半数,他才不至于当场倒下,饶是如此,雷电之劲贯体,应飞扬四肢麻痹,不受控制。
脱离了控制,身体暴露出了最真实的情感,应飞扬,在颤抖!
剑术,真元,身法皆难占上风,前所未见的强招,前所未有的强敌,眼前红发张扬的明烨,携杀伐凶威,鬼神一般凛不可撼的压迫感,令应飞扬止不住的颤抖。
“真是——”发丝带着火苗,飘到应飞扬嘴边,被应飞扬张口咬灭。突得“蓬蓬”裂帛之声,应飞扬真气一震,将烧得千疮百孔的道袍被震成碎片,连同体内雷火一并逼出,露出肌肉精实的上身。
“-——痛快啊!!!!!”应飞扬忘情大吼!
看着擂台上宛若疯子般大吼的应飞扬,谢灵烟苦笑着对苗淼道:“你是第一天认识他么?他若是会认输,就不叫剑呆子了!”
吸入体内的火热随之涌上心头,应飞扬浑身兴奋得颤抖,感觉每一根毛孔都要放声高歌一般,剑逢对手。尽是形容不出的快意,手一扬,比了个“再来”的手势。
明烨眼神一凛,满头血发鼓荡飞扬,先前一剑他是信手挥出,为的是让应飞扬知难而退,哪想应飞扬竟不知死活,在这般走火入魔般的状态下,明烨心性也变得偏激燥怒,当下剑一举,火光雷电顺着剑脊奔出,化作雷龙怒爪,朱雀振翼之状,正是五雷天罡法和朱翼明离火运至极端之相。
强招当头,威能浩瀚,先前一剑,应飞扬已知对手真元之强,已非靠柔力可以化消,如今之计,唯有——
应飞扬闭上双眼,举剑擎天,饱提玉虚纳神真诀,将雷火之力凝成一把巨大气剑,登时剑意冲天,直上云霄。
心中默念:“使其无情则众生可斩,使其无欲则岁月可斩,使其无我则本心可斩,起九地,承九天,天有倾,地有漏,日有食,月有缺,万物皆非完体,罅漏自隐其身者,无不可斩!”
倏尔双目暴睁,似有万千剑芒,应飞扬双手前挥,一剑斩落。
“斩!”
应飞扬自领悟《破空斩云剑》破字诀以来,一直罕逢敌手。但眼前明烨却令破字诀无功,破字诀精髓尽在“以我强击敌弱”,而明烨真元,剑术,身法皆在他上,竟是无破绽可击。唯有以强撼强,斩字诀首现尘寰。
剑气纵斩,龙凤翔舞,两股巨力相撞,但闻一声巨爆,擂台青砖上,道道裂隙自交击中心向四周蛛网般扩散而出,看得众人嗔目结舌。“这。。。。。还是弟子间的比斗吗?”
轰然一响,强弱判定!
应飞扬再退三步,步步溅红。虽是后退,眼中精芒不熄,退满三步,应飞扬再次扎根于地,岿然不动,随即剑再高举,气芒重现。
不留分毫喘息之机,巨剑再次凝出形体,应飞扬一剑斩出,剑光粲然似白虹,威势更甚。
明烨亦似早有预料,九阳昊天剑决再起,剑上升腾出巨大太阳,更有火凤雷龙绕日而飞。
双招再度交碰,竟成白虹贯日之相,剑气贯日而过,将“太阳”击碎,直袭明烨,明烨被剑气震退三步,口角泛红。
而太阳炸裂,火元却不消散,反是依附火凤雷龙之上,龙凤之威更盛,交缠着轰向应飞扬,应飞扬竟被轰得连退七步,半脚已踏出擂台,一口血还没喷出就已被蒸发。
应飞扬却是毫不多言,再摆出举剑擎天的姿态,玉虚纳神真气将周遭炎流电光吸纳一空,再次凝成剑形。
明烨眼中凶光一闪,已是入魔之态,猛然纵跃空中,苍白脸上笼罩一层黑气,血发若条条红蛇狂舞,剑一引,背后现出九日纷繁呈现,绕体流转,只是再无上九纯阳的道门纯正气态,反而是与天上之日一道,再现上古十日灼世凶威。
朱翼明离火亦随之催动,朱雀火凤化作九只三足火鸦,各绕一日,同时数道电光闪现,自身遭降下,直击擂台,击得青砖爆碎,乱石崩起。招未出,已见惊俗气象,前排弟子甚至纷纷后闪,唯恐被强招波及。
强招将出之际,突得一声脆响,明烨背后九日如瓷器一般显露出裂痕,随之,竟轰然崩碎。
与此同时明烨惨嚎一声,血液自毛孔喷涌而出,如血雨降下,身形随着血雨直直坠落!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咚!”明烨重重落在擂台上,生死不明,应飞扬见状,剑气也登时涣散,驻剑跪倒在地,大口喘息。待一口气喘上来,才对台下评判的李教长咧嘴一笑道:“李教长,判定胜负吧。”
早已目瞪口呆的李教长如梦初醒,恍惚着上台,探探明烨气脉,朗声道:“凌霄剑宗,试剑终战,胜者,应飞扬!”
清夷道人愤然起身,道:“怎有可能!”
应飞扬嗤笑一声,道:“怎无可能,明烨与我比拼剑招时,分明占尽上风,你却催着他以真气取胜,其中原因,真的是你急着要看我饮败吗?”
清夷当即面色一变,应飞扬继续道:“我眼神有五次扫过你,你三次都在瞥着日头,不知这日头是有什么好看的,正午是天地间阳气最盛之时,照常理推断,可使明烨功力更上一层,你却反其道而行,急着在正午前分出胜负,这又是为什么?”
清夷冷笑一声,面色恢复,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竟能被你看出。”
“不是看出,是斩出。”应飞扬纠正道:“这些本只是模糊不清的猜测,待我剑气与明烨对撞斩落的时,我才真的确认,不知道长有没有玩过爆竿,我感觉明烨的身体便像爆竿一样,一己之身却硬塞了烈性三种真气,已是达到至阳极限,这三种真气虽然在他体内交缠牵制暂时达到平衡,但只要再点上一把火,真气就会被引爆。你急着要在正午之前分胜负,就是怕天地间的至阳之气引动他体内平衡吧。”
“却是如此,继续说。”清夷寒面道。
“所以交击第二剑时,我将他的炎气吸纳入体,拼着以伤换伤,也要在他体内打下一道炎气,这炎气本就出自他,所以他极难察觉。待到第三剑时,他功体催上极端,这炎气便不受压制,终于使他劲力失衡,真气引爆。”
应飞扬说得轻描淡写,但实则是千难万险,莫说只是稍看出端倪就以命相拼的魄力,也不提生死想拼时还能洞悉场外清夷道人神态的敏锐观察。单是真气的拿捏把控,就已是极其不易。
若少放出一分炎气,剑气便无法洞穿明烨的“太阳”,若多放出一分炎气,明烨便有可能察觉,及时的逼气出体。也只有应飞扬这种花了一年时间来研究如何将外力排出体外的人,才能拿捏的这么精准,能以此法破明烨的,凌霄剑宗年轻弟子中也仅有应飞扬一人。
“好!好!好!”清夷道人连叫三声好,满脸阴鹜的赞道:“不亏是他的弟子,果然有本事,这次是我们师徒败了。”说着,清夷转身向明烨踢了两脚,明烨却是全不动弹。清夷道人呸了一口,弯下腰拽着明烨的左腿拖行,在擂台上划出一道长长血痕。
应飞扬虽不喜明烨冷讷寡言,又对清夷言听计从的恭顺模样,但这酣畅淋漓一战,也让他有了几分相惜之情,见清夷非但不为明烨疗伤,反而这般折辱,心下当时大怒,喝到:“你做什么!”
清夷顿足冷道:“我这弟子学艺不精,技不如人,我当师傅的自然要把他带回去好好教养一番,这轮得到你过问?”
应飞扬嗤笑道:“说是学艺不精,怕是不尽然,常言道名师才能出高徒,归其根底,怕是问题出在了当师傅的身上。”
应飞扬此语,暗指清夷非是名师,“说的好啊!”周遭年轻弟子不识得清夷身份,但见他自出场便气势凌人,皆看他不顺眼,此时也跟着纷纷叫好。
应飞扬见有人捧场,索性直接挑明了道:“明烨兄资质心性皆胜过我,更兼天生纯阳体质,如此良才,却反而落败,只能证明他师傅不及我师傅,道长若不如赶快让他另投名师,以免误人子弟。”
却不知此语正好说中了清夷道人心结,清夷当下目光一寒,道:“你说我不如你师傅,那便让他出来,跟我比试啊。”
“比试!比试!比试!”围观闲人个个唯恐天下不乱,方看过一场激斗,还未过瘾,听闻徒弟打完又要换师傅打,纷纷跟着起哄。
耳闻众人起哄,应飞扬不禁头大,竟有作茧自缚之感,他师傅境界虽高,一身真气却是使不出用不得,真打起来,还不一剑便被清夷捅了。
面露愁色之际,清夷道:“怎么了,你师傅人呢?何时成了不敢见人的缩头乌龟了?”
却见应飞扬眸中怒意一闪,剑眉斜挑扫尽眉宇愁色,腕一翻,三尺秋水直指清夷道:“何需我师傅亲自出场,道长若想比试,应飞扬自可带师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