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是你。”
苏暮槿好像并未因陷入苦战而慌张焦虑,她看到站到身边的是路赫崇后,还很没心没肺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路赫崇想到之前同她过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尴尬。
“认识他们吗?”苏暮槿不计前嫌,她一甩手臂,一道火焰便挡在她和路赫崇身前,以此遮蔽敌饶视线。
“是父亲手下的人。”路赫崇嘴皮子动得飞快,时间紧迫,他还有许多事要告诉苏暮槿,“路渝穹刚才又被人袭击了,我看到的和他的一致,是父亲和路紫鸢。”
“路紫鸢?”
“你对路冶阳袭击他不觉得奇怪?”
苏暮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知道茶庄多少事情,通通出来。”她大概明白路赫崇为什么会以身犯险来帮自己。
他和路冶阳关系很好,当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是今晚茶庄混乱的发起者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贪欢笑夺走了父亲的理智,让贪念占了上风。而他来找我,就是想找我救回路冶阳。
路赫崇确实是这么想的。
父亲之前出有人要杀苏暮槿时,他选择站在父亲这边,可当之前目睹路冶阳和路紫鸢险些杀死路渝穹后,他动摇了。单父亲杀路渝穹这件事就很诡异,而且路紫鸢居然也在场,他们二人之间的亲昵举动也让路赫崇后怕。
他知道茶庄这几百年来承受的诅咒。
如果真是如此——
我并非选择众叛亲离,只是……
父亲为什么要由他处理那把魔剑?这件事完全可以交给我。
路赫崇担心在自己离开茶庄的这些年,父亲已然被贪欢笑夺走了心智。而且下午在迷宫和父亲谈话时,他的状态也不太对,全然没有以往那种意气风发、正义凌然的模样,父亲似乎只剩一具躯壳,魂魄早已被邪物夺舍。
如果想救回被魔剑所蛊惑的父亲,他必须要得到神子的帮忙。虽然不清楚她能做到什么,但路赫崇明白,凭自己,无能为力。
“太多了。”
路赫崇的头发凌乱,就像他的脑袋也没法理清思路,他还在掂量,到底哪些事能告诉苏暮槿,哪些又要隐瞒——因此,如何出茶庄的秘密,成了一件需要谨慎思索的精密事。
“我们首先得从这里脱身,在这根本不清。”
他需要时间。
“其实很好办,你让在一旁看热闹的家伙们离远些,我保证这些碍事的家伙们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苏暮槿和这几人交手后,已胸有成竹。
她的力量不足以逐个击破六人。对方几饶配合不算精妙,但都是顶尖高手,一方有难,另几人定会支援,单独攻击只是徒劳,但如果把目标定为六人,事情反而变得容易了许多。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些不要命的看客。
“少主!”廖仓逸认出了路赫崇,让其他人停下进攻。他大声喊道:“少主!我们是奉庄主之命前来杀死神子,请少主速速离去!”
苏暮槿向路赫崇眨了眨眼。
“抱歉,我方才认错人,各位自便。”
路赫崇微微点头,完便窜出火海。
廖仓逸擦了把冷汗。
他很清楚,庄主最喜欢的便是这个二儿子,好在自己眼见认出了他,万一路赫崇出了什么差池,事情就不好办了。
苏暮槿向他们勾了勾手指:“愣着干嘛?来啊!”
几人看着神子还有精力挑衅自己,也不再多言,举剑便向致命处杀去。
和她处在势均力敌的六个武人还没意识到,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
北方传来巨大的轰鸣,呆立在巷的路晟严顿时恢复了神志。
刚才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他,手中紧握着赵柔航给的长剑,长剑的另一端已然贯穿了路祯崇的胸口,他跪在自己面前,动弹不得。
他不解、害怕地松开手,对方的眼中同样透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他是怎么打败我的?路祯崇想不明白,就算路晟严是下一任庄主,但怎么自己也是现在真正的庄主,为什么他能杀死我!?所有事情不都该如我所愿吗!就像我这个把武功忘得一干二净的人,从八名武人手中夺走了贪欢笑;紧接着很顺利找到了路晟严……
这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可为何得到的确实这般结果?
他粗重地喘息,血液从胸膛的窟窿里飞快溅出。嘴巴像金鱼一样一张一合,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令人生厌的呼吸在震动耳膜,他想把耳朵闭上,像把耳朵摘掉,但无力的双手只是垂落在两旁,手指贴在冰冷的石板上,撇出平常无法做到的弯曲。
“路……晟严……”
有一件事不对。
他残留的理性终于是起了些作用。
在离山葬和神子纠缠时,那些来人……是父亲手下的——为什么路冶阳会派人来帮我?他知道我今晚要劫走贪欢笑之事?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路晟严,拿起那把剑。”
路晟严脑中回荡着刺耳而庄重的命令。
恐惧的目光渐渐消失,他如人偶一样上前两步,弯下腰,把掉落在路祯崇身边的贪欢笑捡了起来。
把剑放下!路祯崇的内心在咆哮。
当贪欢笑远离他身边的时候,他头一次体会到一种强烈的渴望,他要把那柄剑占为己有,那柄剑本该属于他。
“放……”
路晟严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左腿的裤子带到了他的右肩。
路祯崇想保持平衡,他用力向前倒去,但躯干没法控制力道。
他用力过猛,整个人向前倒下,头猛地撞在地上,胸口的长剑则彻底贯穿了胸膛,在背后立出一道猩红的光泽。
新鲜的血液让本就光滑的台阶更为顺滑。
路祯崇就这样,顺着台阶滑落到巷子的末端,在中途便断了气息。
“很好。”
路晟严回头,注视路祯崇临死前的惨状,露出愉悦的笑容。
他抬起手中的贪欢笑,放在月光下,打量这柄他梦寐以求的神剑,随后身体有些摇摇晃晃地向更上的台阶踩去。
“该到路家还债之时了。”
沾有血迹的年轻脸庞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