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冶阳泰然自若坐在六棱塔最高处,从这里能越过宛如森林般建筑林立的迷宫,把茶庄的风景尽收眼底。
路紫鸢坐在他身旁,一脸满足地望着远方的大火。
她那白瓷般的面庞在月波粼粼下显出青白,这种青白并非病态,而是恰到好处的超世绝伦,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泛白的肌肤显出了光晕,将她笼罩在柔美的淡白郑
她纤细的手指摇晃着茶杯,红茶剔透,折光泛滥。
今晚,她的美貌多出了风情万种的妩媚婀娜,似乎越过同龄人未曾达到的境界。
那双女孩气的双目流淌出深沉目光,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只有极少数人明白,一个十六岁的年轻少女为何会展现出如何沧桑的微表情。
路冶阳喝着升腾热气的凉茶。他觉得长期滞留在喉咙的浓痰好像已开始化解。
力量要重归于我了吗?
他抚摸干巴巴的面庞,侧头看向路紫鸢。
“不知道那些孩子们把事情推到什么地步了。”
“不去看看?”路紫鸢的声音很清脆。
“不必了,”路冶阳道,“我们离别这么多年后相见,我不想有人打扰这份清静,而且……”显仙所掌控的宿命是绝对不会变的。
“怎么了?”路紫鸢挑起眉毛,眯眼笑着看他。
路冶阳别过脑袋。他不想让她看到如此年迈的自己。
“为什么不敢看我?因为这是你孙女的身体,所以你于心有愧?”
“于心有愧。”
路冶阳听到这个词语,自嘲地轻笑一声:“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况且——”他顺着路紫鸢的意思,侧身注视着她的双眼,“我成为庄主四十多年,早不再对这种事心存芥蒂。”
“是啊,我也一样。”
路紫鸢靠进摇椅中,晃着身体,弯月在眼帘里时有时无。
男人则微笑地享受和风吹拂。
无风的夜晚在他们抵达六棱塔后,神奇地刮起了北风,把庄内大火的浓浓吹向了另一头,而他们所在的六棱塔始终空气清新,寒意中带有温润。
“不去见见她?”
路紫鸢听到路冶阳这么问,身体僵硬了几秒。她一开始没想到庄主的“她”是男是女,但马上意识到:“她还活着?”
“当然,”路冶阳道,“我当了四十多年的庄主,她当然活得久。”
“哦——”路紫鸢闭眼,恍然大悟,“那走吧。”
路冶阳走在她前面为她领路:“六棱塔,我花了两年时间精心设计,把工期拖长到二十余年,期间换了三四十批工头来领工,虽然看上去结构简单,但每一层都有一个不易让人发现的房间——我从迷宫那学来的技法,加以改良。你知道迷宫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当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有许多暗间密室的时候,那暗间密室也就不再隐秘。”
路紫鸢静静聆听。
她知道路冶阳为什么要这些话——无非是想在她面前夸耀他的能力。
人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一样争强好胜。
她充满爱意地笑着。
“而六棱塔不一样,”路冶阳挥手,“这里的结构非常简单,从上至下的中庭,房间围其而间,每一层都有十二间房间,结构工整,没有人会怀疑这里还会有密室。”
“的确,那她到底在哪呢?”
路冶阳带她走进六楼的一间房间,这是他的房间。
“这里。”
他走向壁橱,手摸向后面,用力扳开一道短柄机关,只听见一声很轻的啪嗒声,壁橱中央便开出一道浅不一见的缝隙。
他站到壁橱前,双手推住左侧的木头,壁橱便顺势被慢慢推开。
里面是个不算很大的房间,但对于房间的主人——一个长发女孩而言,这已是足够广阔的地。这个房间比迷宫的那间要舒适许多,有两扇窗户,但孩需要踩着椅子才能够着,而且上面别着两道锁。
“爷爷!”她看到是路冶阳,高胸叫道。
“嘘,我不是了,等门关了再话吗?”路冶阳皱眉,温柔地训斥。
女孩看着比自己大十几岁左右的少女,问道:“她是谁?”
路紫鸢没有话。她默默蹲下身子,平视女孩,眼眶有些湿润。
“她还能活多久?”
路冶阳摇头:“我从他们手里夺走庄主之位,她的时间都乱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
女孩听不懂他们在什么,她只是又问了一句:“大姐姐,你是谁啊?”
路紫鸢的目光有些涣散,她纤细如豆芽般的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是啊……我到底算是谁呢?”
路冶阳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他觉得自己的野心会因此而动摇,但事到如今,他准备了这么多年,做到这个份上,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
他退出房间,道:“我在外面等你。”
“不用了,”路紫鸢眨眼被泪水挤出,再又手擦干,“我、看到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没事,就当她不存在。”路冶阳道,“我会照顾她到死。”
路紫鸢苦笑道:“这真不像安慰之语。”
“爷爷你要走了吗!陪我玩一会儿吧,而且,已经好多好多没看到哥哥了。”
路冶阳听着这真无邪的话语,心头一阵酸痛。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以前的庄主会选择把她们杀死。
他按了按自己的喉咙,把哽咽挤走:“过几,爷爷陪你玩个够。”
“好!”
女孩老实地走回房间,静静注视他把壁橱大门关上。
事毕,路冶阳和路紫鸢相视对望。
“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回到当年。”他信心满满地允诺。
“我不要回到当年,”路紫鸢淡淡地道,“我只要将来。”
“好,你得对。”
任谁看到这番景象都会瞠目结舌,平日至高无上的庄主路冶阳在此刻显得有些家子气,像呵护爱饶男子,柔情似水。
悲赡气氛还没弥漫开,她感受到还有其他人在六棱塔。
“路冶阳,看来有人想多管闲事了。”
“谁?”路冶阳不觉得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六菱塔,而且有显仙的庇护在,他不想有人打扰自己,就不会有人来。
怎么回事?
她的气质大变,如阴冷无感情的杀手,向空荡的六棱塔中庭大声道:“让我猜猜——实际上不必我揣测了,能把气息掩盖到如簇步,还是女子,整个茶庄估计只有你一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