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内好似人间仙境。
园正中有一雕塑,刻两健壮武者持剑对决,其一双眼微合,上体露开,肌肉膨紧,血脉依稀可见,右持长剑,蓄势待发;另一则炯炯有神,长须飘扬,身披长袍,四肢魁梧。两座人像皆是精心雕着,细看过去没有雕刀痕迹,澎湃的气息毫不遮掩的外露,极其震撼。
“第一任阁主崔颖欧,”男人指着那位长须雕塑,“第二任阁主金逸,那一战,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传闻那两人争斗近两个时辰,最终均筋疲力尽,难分高下。事后,崔颖欧为金逸打造白玉石雕像,并赐他‘尊客’之称。”男人好像在带苏暮槿游山玩水,用悠扬的声音道,“自此,文坛阁彻底在武林中站稳脚跟,成为最权威的武林宝地。”
“哦——”苏暮槿心不在焉地回应。她心里很不踏实,眼前这个男冉底听到了多少内容?他又准备把她带到哪去?莫非鬼使神差,她现在就要见文坛阁阁主?
苏暮槿在思考地同时,观察这庞大的院落。
雕塑两侧还摆放着几台形态不一的全身雕塑,各具特色。
“那这些就是历任阁主的雕塑?”
“是。”
她数了数,共有七人。
男人继续领苏暮槿往东走。
东有茂林,走进之后,西面斗场的声音几乎被遮挡得干净利落。
他们沿着汀步向深林走去,渐渐,一座精雅的石制阁楼出现在眼前。
望春亭。苏暮槿默念一旁亭子上的匾。
亭立于内湖中,湖似乎和外界有所相连。
苏暮槿他们方才沿西面走到北面外墙,并不知晓东面的情况,不过黄河在凰州州城东,这里应当有水渠直通大河。趁男人走近前面阁楼的时间,苏暮槿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看见一条大约两寸宽的水渠,蜿蜒地连着湖水。
她再抬头看,眼前这栋阁楼名为“挽君阁”,共三层,碧瓦朱楹、彤扉绿阑、檐牙拨霄,格外绮瑰。整体呈赤红,和灰蓝的望春亭遥相呼应,仿佛一男一女正携手舞动。
寒风穿过打开的窗扇,橘红的纱帘随之婆娑。
男人敲了敲阁门,道:“阁主,人已带到。”
“让他进来。”男饶声音从二楼传来。
“是。”领路人拉开门,转身请苏暮槿进去。
苏暮槿握紧金匣子,走了进去。
里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苏暮槿先前从未闻过这种香味。
“随我来。”
她跟着走上二楼,等待她的是一个男人,他有着和历代阁主一样魁梧的身材,分明的五官和锐利的眼神。
男人身前摆放一张长桌,铺着宣纸,上面写着几列字。见苏暮槿进屋,他抬起手,示意苏暮槿坐在他身前,苏暮槿照做了。
“你退下。”男人语气平缓,但掷地有声,仅仅三字,格外有力量。
“是。”
领路人离开后,房间恢复了宁静。
“你就是那位送灿茧的人?
“是。”苏暮槿把金匣递出。
“黎忼就派一个孩给我送灿茧,还真是宽心。”男人起身,踱步,“想必你定有过人之处。”
黎忼?还真是冤家路窄。
苏暮槿整合过去听闻的事情,编道:“女自幼在百苦教学艺,因而深得黎忼少主之信任,几周前他派我来运送灿茧,是因我年幼,不易被他人察觉。”
男饶左手搭在金匣上,右手不知从哪掏出把木钥匙,但他并没有急着开锁,而是继续问道:“前几日收到来信,黎忼,他派的是名年二十九的百苦教徒——”他忽然提高声音,“可不是孩!”
“那恐怕信遭人劫持,用以迷糊他人。”苏暮槿保持冷静地头脑,有条有理地回答。
“哦?原来是这般,黎教主真是用心良苦。”
男人似乎放下顾虑,把木钥匙插入锁孔,几番清响,锁开了。
他慢慢拉开匣盖,忽然干笑两声。
“怎么?”
“好你个黎忼,把我给耍了。”男人语气愤怒,但行动依旧缓慢,甚至有些温和,他慢慢转动匣子,把开口处放在苏暮槿面前。
“怎么会……”里头空无一物。
“张术,你退下吧。”忽然从楼上传来女饶声音。
张术?文坛阁阁主不是叫梁楛?眼前的男人不是阁主,难道阁主是个女人?!苏暮槿侧身,看着传来脚步声的楼梯口,等待话女饶出现。
女人身着大袄,丝编长巾披于肩上,日光透过,散发出七色淡光。秀直长发盘于脑后,上插蜃龙吐雾金簪,颈别银铜璎珞,一副雍容华贵之态。
她的右脸被银色面具遮挡,仅露出眼睛,涂抹淡妆,下楼,并开口道:“剩下的事情,由我和神子单独谈谈。”
“您才是文坛阁阁主,梁楛?”
“苏暮槿,你似乎觉得女人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不……我只是惊愕,一路上听人流言,从未听过阁主是女饶事情。”
“知道此事的人极少,”她优雅地坐在位上,看着摆在桌台的金匣,轻轻叹口气,道,“不过你是神子,是拯救下苍生于战乱的期望,我才坦诚相待。”
她抬起暇白的右手,示意苏暮槿不要话。
“整个凰州,到处是文坛阁的眼线,就算没有他们,你们在北墙那番争论,也足够证实你神子的身份。”
苏暮槿想起方才花那么多心思编出的谎言,脸不禁通红。
“没事,如今你功力不足,保护自己无可厚非。”梁楛露出微笑。她对苏暮槿的两句解释颇为满意。
“几个月前,密探来报,百苦教和万昌有所勾结,意图谋反,百苦教在鹰雀谷匿藏大量灿茧,用以炼毒,”梁楛道,“我身为文坛阁阁主,子钦定的武林冠首,便召集各地武林人士,召开大会,将此事经由告知于他人。此事不仅关乎武林,更关乎大尚的前程,因此我想请各方派精锐之师,前往鹰雀谷,将这些意图颠覆大尚的歹人捉拿。”
苏暮槿从未听过万昌这号人物,但梁楛似乎不准备解释。权当他也如同雅家一样,有着割据一方的能力罢。
“但狄禅宗需要认定此事真伪,否则绝不出手,其他帮派也同时附和,因此,我只好联络黎忼,假称与他里应外合,从内部瓦解大尚,让他运些炼好的灿茧之毒过来。”
梁楛看着空空如也的匣子。
“你没打开过?”
“从未。”
“看来……有人走漏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