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重返十七岁》整部片基本拍完，只剩下最后的集装箱特技戏。韩三坪再三要求确保方沂万无一失，被吓怕了的保险公司也要求必须有一个医疗组的人在现场。

    其实剧组拍戏的时候都有医疗组跟，但方沂这个医疗组相当于只跟他一个人，而且装备齐全，几乎把一个手术间搬到了影视基地旁。

    组织的伟力有多牛呢，中影调来了一架援救用的直升机，“就算是方导演大动脉被枪打中了，我们都能保证他在被送到医院之前，人是活着的。”

    “送医院了呢？”

    “那不关我们的事情了，我们只管他进医院前。”

    一番兴师动众之后，集装箱特技戏现在已经很出名，拍摄的当天，除了电影剧组自己的人，还有中影组织起来的所谓考察团，考察团里面的人不仅仅有电影人，还有部分科研人员，以及什么也不懂，但是地位最高的行政人员。

    ——到底他们能对特技戏起什么作用呢？

    虽然在技术上没有任何作用，但在审批以及其他不明说的事情上，作用就很大了。

    余欢水最后世界崩塌的那镜头，经不起人细敲，它多少有点虚无主义，是不太伟光正的选择。如果不扯点虎皮，在双审核制度下，多少有点麻烦。

    比如布拉德皮特主演的《搏击俱乐部》是一部商业片，片尾有一个大楼倒塌的意象化结尾，引进国内之后，竟然被删掉了。

    同样的，《V字仇杀队》这电影也被国内ban了。

    行政人员是不清楚电影技法的，而这种隐晦的技法能被精准ban掉，只能说明专业人士加入进去了，拿这当做自己的进身之阶。

    姜纹拍摄《让子弹飞》的时候，有一天整个剧组的人都停工，老姜领着全剧组排的上号的人都去接待考察的来宾。也是因为这个特殊的来宾，才使得《让子弹飞》这片子能审核通过。

    在拍摄特技戏之前，“最近运气不太好”的方沂被张超阳联系上，老张说，“我介绍你一个朋友认识。”

    “谁？”

    “有钱的阔老。现在事业有成，基本稳定，他享受生活起来了，很想认识你。”

    方沂的电影赚钱之后，想认识他的如过江之卿，他没当一回事，“我现在没时间，下次，下次一定。”

    张超阳道，“方佛……不是，方沂。这也是我的一点私人请求，我那个朋友最近迷上了一些东西，但不知道真假，想让你把把关。”

    “你当我天天鉴宝的大师吗？要不给你车珠子算了？”

    “诶，不是……我直说了吧，他就是你广告的赞助商老总，叫马ET，我引你和他见面，是因为他有做电影的打算，我觉得你们俩一个有钱，一个有实力。”老张实话实说道，“所谓的把关，其实只是找个由头认识一下，那些东西，有一点脑子的，谁会真信呢？”

    末了，老张补充一句，“当然，你这种的又不一样，你是实在的，不可名状的。”

    到了张超阳的办公室。

    两人聊了一阵之前《情书》上映的时候，华夏影视的二王对方沂发起进攻，当时全赖方沂的电影硬质量高，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你还是吃了排片的亏，去年国产片第一是让子弹飞，第二是你……如果当时不吃那个亏，是不是第一就是你了，第一和第二，那毕竟是不一样的。”

    这话当然在理。

    华夏影视现在也恶心方沂，“福布斯”采访没有让方沂火，让郭凡火了，这哥们在采访中组织的语言呈现出了一种脑干缺失的美，有如维纳斯的断臂，句句都是经典语录，让方沂都大吃一惊：

    以为郭凡疯了，打算改行。

    结果却是记者的春秋笔法。

    郝冰的稿子要卖钱，要有人讨论，他既然把岁月静好给了方沂，那负重前行这种事情自然就要让郭凡来背。

    自己的小弟，自己得帮着找出路啊。既然这马ET是工作室的金主之一，于情于理也得见上一面。

    老张为了强调马ET的实力，领着方沂在他办公室的落地窗看了一阵，他像是古龙底下的侠客一样，用他干枯瘦弱的身躯，忽然营造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氛。

    他说，“我做视频做了一年多了，烧钱如流水，在有你给我指路的情况下，我都不知道这个业务有没有出路……后来才反应过来，流媒体的业务，本来就是亏钱的，是我的生意不够大，以至于我亏钱的地方，不能从其他业务上找回来。”

    老张望着鳞次栉比的大厦，“无论是好来坞还是其他发达国家，那些影视巨头背后都有庞大的产业集团在输血，我觉得我们不会和就别人不一样，没什么特殊的……你知道打扑克赌大小吧，理论上无限制的打下去，本金多的那一方，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两年前，中影的院线还占全国的四分之一，现在呢，从四千多块屏幕，新增到七千多块，这新增的部分全部来自于亿达、联合、大地、金亿……房地产商建房子的时候，顺手做一下电影院，就成为院线巨头了，我们是不可能玩得过的，成本上竞争不过，他可以亏本做，其他地方赚，而我们不行。”

    “马ET就是可以一直亏本做电影的人，所以我觉得他不错。”

    方沂于是对多一个凯子起了兴趣。

    谁会拒绝凯子呢？

    得到他的许诺后，老张开始在组局让双方认识，这个局是这样的：

    先找个由头带更多人一起玩乐，方沂私下里和马ET认识一下，假如看不上，便就此结束；假如愿意交流下去，再找时间组第二局，直到方沂或者马ET任何一个主动提出来私下见面。

    这样万一处不好，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于是，老张做了和事老，方沂先后在酒吧和高尔夫俱乐部接触了这个马ET，聊的不多，但还行。

    这人除了一张脸人如其名之外，最大的特色就是喜欢说教，后来知道他当过老师，那就可以理解了。

    接触得多了一些之后，发现马ET对功夫很感兴趣，也许是源于他天生确实不强健的体魄，他感兴趣的功夫不是正常的功夫。

    这天，马ET约方沂去见识见识不一般的，据说是能隔山打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