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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男子低头看着胸前从背后穿插过来的血淋淋长剑,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嗡嗡着响。
他不过是,不过是转了个身。
就被人穿膛而过……
身体轰然倒下,至死都不明白一个看起来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是怎么拔剑插进他身体里的。
叫笙的男子难以自持的全身哆嗦起来,恐惧地瞪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灰衣男子,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被吞噬,迎面是无尽的黑暗。
一直让他痛苦的那一点被尖锐的金钗刺了进去。
凌向月无法平息自己,双手收紧长绳……
“呃呃……”那男子痛苦的挣扎起来。
青竹双腿发软。
凌向月害怕极了,她杀人了!她杀人了!还杀了两个!
是他们逼她的!
不是他们死就是她要亡!
大口大口的喘气,手心淌的全是汗,她眼前一片血色,什么都是恐怖的,只想离开这个让她恐惧的地方。
可是她还不能,还有一个人。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赶着马车的凶恶男子等察觉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将马车停靠在一棵大桑树下。
凌向月拉起青竹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提了一身血污的裙子就跑。
“臭娘们!站住!”凶恶男子大喝一声,追了两步又想起自家两个兄弟。
怎地没了动静?
不可能!
他忙忙的过去掀开车帘子,马车里的一切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笙!”
他冲上去将地上的人身体抱住,心在淌血,眦睚欲裂,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该死的!该死的!她们竟然杀了他的两个好兄弟!
他一定要将她们碎尸万段!
“啊——”他大喊大叫着,从马车上气势汹汹的跳了下来。
拿着长剑朝凌向月她们逃跑的方向追赶而去。
“我要杀了你们!”
凌向月和青竹跌跌撞撞的跑着。
“小姐!我跑不动了!”青竹力弱,又经历亲眼目睹小姐杀人的场景,满心惶恐,拖着发软的双腿如千斤一般的沉重。
凌向月比她好不了多少。
发丝凌乱,小脸上血迹点点,她感觉自己的手掌在绳子的摩擦间被擦破皮了,流了好多血。
身后的怒喝声传来。
她们穿进小巷子里,左拐右拐。
那凶恶的男子却像是附身了一般,无论她们怎么拐。总是能听到他怒极的脚步声和嘶吼的声音。
凌向月只觉寒风入喉很难受,她们一路奔过的巷子鸡飞狗跳。
能从两旁扫下来阻挡后面男子的东西都被她们一路跑一路掀飞在地上。
那凶恶男子暴跳如雷,脚下生风的跃过那些障碍物。
这两个笨蛋!
凌向月反应过来,阻止了青竹再待去扫院墙上立着的竹竿。
“别动那些东西了,会暴露自己。”
起初只顾着给后面的人制造障碍,没想却也间接的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那凶恶男子倒是个眼尖的。
青竹一拍脑袋,气喘吁吁地自骂:“脑子糊涂了!”
再累也得跑,不然被抓住的话会被砍成浆糊。
这一片都是大街小巷。
被凶恶男子撞上的行人骂骂咧咧,一见他手上提着的剑又赶忙闭上了嘴。
其他路人早早的看见他避他如蛇蝎。
快接近皇城了,巡逻的士兵也比较多。
眼前已经到了有人烟的街道,凶恶男子再不敢当街提着剑,忙收了起来。
还是给跟丢了!
他怒火中烧,悲痛不已,一众士兵整齐的从前面巡过。
他低了头,满怀愤恨的消失在街头。
“小姐,他,果然……没再追来……”
青竹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
那人定是以为她们会朝人多的地方跑,没想她们是朝了人烟更少的小巷子里跑。
凌向月毫无形象的单手撑在院墙上大口喘气,墙体冰冷。
又热又冷又累。
鼻息间都是鼻血流了出来。
她感觉热热的,抬起软弱无力的手摸了摸,低眼一看,全是血。
手脚僵硬,她愣住,只觉天旋地转。
“小姐!”青竹吓的哭了起来。
凌向月猜大概是那药的原因,一边慰了青竹一声:“没事!只是留鼻血了。”
一边掏出手绢擦了擦。
总算是不那么狼狈。
两人靠在墙上缓过劲,商量着怎么回去。
“先到街上。”
凌向月率先起步,唇边飘来一句。
青竹跟上,握着拳头满脸气愤。
“不知道是哪个歹人起了歹心?”她说道。
凌向月没有时间多做停留,那药虽然她喝下去的少,又因为此番一阵剧烈的逃跑,定是从鼻息间扩散了一些出来。
但终究不敢说已经没事,幸好她有随身带银票的习惯,就是慌不择路的时候也护的好好的。
这番模样肯定是不能冒冒然回丞相府的。
“先去买几颗脾心丸和一套衣服。”
脾心丸可以解春药的毒。
想来那几个混混也不会用什么高级的药。
雇了辆马车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萧奕澈今日没派人监视她,没想就一日就出了事。
等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凌向月已经回府了。
“应该有三个人,其中两名已经死在马车上,一被剑刺,二被勒死……”
他惊怒而又错愕的听着一切。
“……看情况,应该是夫人……自己杀的……”下属北五低着头,僵硬的汇报情况。
萧奕澈手脚冰凉。
不敢想象当时的情形。
幽深的黑眸里,有一抹冰冷的暴戾。
“下去给本官查好了,是谁这么……找死!”
北五不敢多加声张,只低了头领命。
转身时耳边又飘来萧奕澈一道冷声:“以后夫人出门,都派人盯着。”
此前跟着凌向月的十六,在养伤。
萧奕澈这两日回来一忙,将这事给搁置在了脑后。
没想一日的时间就又遇上这事。
等那下属出了门,他才愤怒的捏了捏拳头。
嘴角的紧抿显示他此刻是有多么大的怒火在压制。
……
凌向月七岁的时候就跟着教她柔功的师父在乱葬岗待了一晚上。
所有死人对她来说,倒没有一般大家小姐那么的惊慌。
比起面临死亡,失去清白,两个死人,实在可爱多了。
她神智有些模糊的睡着,感觉自己抱住了一个人,并且笨拙而疯狂地吻着他冰冷的唇瓣。
她甚至还胆大包天地去脱他的衣服,火热的双唇顺着他坚硬的下巴朝下滑去,一路吻过他的喉结,最后停在那被撕扯开的衣襟里。
她的眼前一片黑一片红,之后一点点恢复清明,红通通的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
凌向月顺着自己仍然拽着的那截衣角朝上看去,她看到了一脸错愕的萧奕澈。
果然是萧奕澈,他那从来都穿得一丝不苟的衣袍被她拉扯的乱七八糟,斜斜的敞开在一边,上面还有可疑的唾液痕迹。
“你怎么样?”萧奕澈眼中涌现出一丝担忧,伸手摸了摸她发烫的额角,将她拥在怀里紧紧圈着。
一种微妙的气息流淌在两人之间。
“我很抱歉。”凌向月不太淡定的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我刚刚控制不了自己。”
恍若梦中。
“该说抱歉的是我。”萧奕澈低头看她惊魂未定的眼睛,饱含着歉意:“是我疏忽了,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他知道今天的事了吗?
凌向月神情恹恹。
她当时是怪过他的,怪他的人怎么还没有出现。
后来想起那一直跟着她的人大概是上次在船上受了伤,在养伤。
又埋怨萧奕澈没有派新的人保护。
后来又想谁家女子出个门还要人随时监护着的。
她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妾。
哪比身份高贵的正妻。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学会自救。
萧奕澈摊开她手,嫩葱上蹭破了几层皮,红红的。
若是以前,他肯定要恶意般的朝那伤口摁去。
他喜欢看别人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
他握着她手,他手很大,几乎整个包裹了她的,表情阴郁又小心翼翼。
凌向月生疏的垂下眉想缩回来,又被他一把握住。
她勉强打起精神,抬眼看到他认真的表情。
微怔。
他这是?
凌向月不是一个纠结已经过去了的不好回忆的人。
如果萧奕澈是在她最需要救助的时候出现,她或许会因为女人天生的柔弱搂着他大哭一场缓解情绪。
可惜那个时候他没有。
这也不怪他。
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失望。
又安慰自己他又不是神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照看到她。
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是妖怪。
凌向月自嘲的想。
“夫人,以后没事少出府了罢。”萧奕澈抱了抱她又将她放开,如是说道。
跟他过不去的人太多!
原先他无所顾忌,别人奈他不得。
她会如他养的那只画眉一般慢慢死去吗?
他低头专注的看她哆嗦的两扇睫毛。
“我……”凌向月无言以对。
女子的确应该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尤其是已经成婚了的。
她硬掉出不争气的眼泪,反手一把抱住他,哭的哀求肆意,溢满委屈。
“你不是手下有人吗?出门的时候派个人保护成吗?妾身自己会点旁门左道,应该,没事!”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做不来!
只能厚了脸皮求求他。
萧奕澈仿佛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某种东西因她的哭声而碎裂。
他心疼的摸掉她眼泪,居然很真挚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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