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岩一行人进厂参观的时候，厂里对青岩发过来的这批发动机的测试，还在进行。
    进了一汽的厂区，秦若舒才知道“汽车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岩在很多大厂干过，对于一汽并不陌生。
    褚新洋就更不陌生了，本来就是一汽的员工，设计、工艺、测试、生产都呆过，甚至还差点混成了高层管理人员，只可惜……
    “嘘……”曾经的万千感慨，在褚新洋重新踏上这片厂区之后，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知道褚新洋情况的众人，都没说什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周岩看着褚新洋莞尔一笑，“老褚，需要撑场子吗？”
    “至于吗？说实话，我对这里还是相当有感情的，毕竟在这里呆了将近二十年……”褚新洋脸上的万千表情消失，只剩一片笑容，“当然，周总、许总，我得这些你们，要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获得跟一汽老总平等对话的权利。”
    “行了，不用感慨了。”周岩笑着拍了拍褚新洋的肩膀，“虽然一汽的产品线很多，可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并不多了。留给一汽红旗的时间，也不多了。”
    目光穿越时空的周岩，自然清楚，作为政治任务强压到一汽头上的红旗，其实是一剂强心针，也是电动大时代到来之前的一首挽歌……
    厂方似乎是有意识地秀肌肉，进厂之后，就将车队往的vw系的总装线引导。
    褚新洋从一汽离职也就才三四年，自然清楚行进的路线，牵头低声道：“周总，他们好像想让咱们先看vw的总装线……”
    说话的时候，褚新洋有点脸红。
    作为正信的一把手，褚新洋很清楚，眼下正信的总装线基本上是“国际先进水平”的全自动流水线；就连汽车圈子里传得很玄乎的整体压铸铝合金车身，也已经完成技术攻关了。
    虽然当然正信上全自动生产线是基于技术工人不足的无奈之举，可效果却意外地好。
    而眼下的一汽，还是半自动的水平……
    当然，褚新洋也很清楚：一汽值得自家周总惦记的，也就只剩红旗的牌子和大量“廉价”的技术工人了。
    到了目的地，车子停下来。
    周岩等人一一下车。
    对面负责接待的规格很高，集团公司老总带头。
    “欢迎欢迎！”
    进厂之后的第一个“节目”，自然是开欢迎会，“欢迎青岩集团及正信集团的同仁莅临参观指导”。
    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的发言之后，才进入正题——参观。
    说实话，一汽手里还是有不少好牌的，最起码“原汁原味”的汉斯系大众车，就足以让很多消费者动心。
    上汽大众的很多产品，都是经过“本土化”的，比如帕萨特。而一汽大众的车基本上都是原厂设计，像是帕萨特的原型——迈腾。
    戴好安全帽之后，一行人就可以进车间参观了，一汽的人倒是挺贴心，给女士准备了隔音耳塞。
    生产线上，一汽负责讲解和带领参观的女技术员，看到众人进来，微微侧身：“各位客人，这边请……”
    “这边是底盘焊接车间……”
    负责讲解的技术员，并不了解正信的技术水平，以为正信还停留在全手工阶段。
    “我们这边的生产线是国内领先的自动生产线，焊接设备是来自于汉斯的……”
    对于周岩和褚新洋等人来说，车身焊接真是没什么好听的，承载底盘基本上是整体锻造，车间焊接附件。
    在正信的底盘车间，基本上都是激光定位，多功能机械臂自动焊接，边上的工人只负责校正，或者调整程序。
    底盘焊接完毕，切线探伤，检测通过之后，焊接车身。
    之后，是涂装。
    接下来，是连接动力总成：发动机、变速箱、前后轴总成。
    经常下车间的褚新洋和正信的技术员们看得有点腻歪，反倒是“外行”秦若舒和许崇晟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至于关键部件，发动机和变速箱，两家“同源”，只不过正信的技术是“深度魔改版”的，因此车间里的很多东西，对于正信的技术员们，都是透明的，而且还是显而易见那种。
    陪同的一汽集团管理层，自然也清楚正信的水平，其中一个很褚新洋比较熟悉的，悄悄地凑到褚新洋跟前。
    “褚总，两家的变速箱结构大体一致，你们的尺寸偏小，应该是用了新材料吧？”
    “老陆，这不都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褚新洋嘿嘿一笑，“至于材料牌号，我肯定不能告诉你……”
    “德行，”“老陆”翻了翻白眼，“用了高等级的材料，还买得那么便宜，也不怕亏本？”
    亏本？
    褚新洋在心里暗暗地摇了摇头，传统的国企体制，抗风险能力比较强，可在创新和商业运作方面，就差太多了。
    青岩玩的是产业链，有些产品需要抢占市场的时候，允许产业链上下游给予产品一定的支持，待市场稳定之后，再另行结算。
    而正信的产品，最大的成本来源于基础的设备投资和材料，而有相当一部分基础设备，都是由弘州第二机床厂供应的，材料基本上都是由石门特钢供应的，而且都是以投资的方式进行结算的，因此只要正信熬过了市场开拓阶段，往后基本上是一路畅通。
    之后，就是仪表、沙发和内饰之类的非关键部件了。
    虽然参观是走马观花式的，可正信的技术员都是有备而来，自然能学到不少东西，也发现了不少问题……
    参观完普通车间，一上午时间就消耗完了。
    中午，厂方设宴招待。
    第一道热菜就是开江鱼，上菜之后，鱼头直冲周岩，看得周岩肝直颤。
    “李总，虽然远来是客，可也用不着太客气？”周岩环顾了一下四周，数了一下，对方大概有十几号人，一人一杯，自己就只能躺着被推走了。
    所幸，东三省不是中原，鱼头鱼尾鱼腹都有说法，用不着见不到第二道菜就被迫退场。
    三杯酒过后，对面开始有意识地引导话题。
    “红旗轿车，是任务性质的项目。最好是国产发动机，要求恢复红旗的荣光……”带酒的老总说话很好听，“本来我还担心发动机的问题，可正信横空出世，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新洋，你也算是咱们一汽的员工，虽然人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可咱们欢迎你回娘家。”
    可能是因为对方打听到了周岩最近几个月没喝酒，因此将火力投向了褚新洋……
    “李总，你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