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心里一跳,她知道,千万不能让许大贱打开这门,否则就完了。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凭她一己之力,要怎么才能扭转乾坤呢?
她没其他办法了,只知道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就是不能让小房间的门,叫许大贱这些人给开了。
“呀!”陈妈妈大叫一声,护到门前,背靠大门,呈“大”字形,一张白脸加上红唇,简直像个奇异的“门神”。
她瞪着许大贱,声线忧伤道:“你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许大贱双手交叉,他倒要看看,这个外地老娘们,还想耍什么花样。
“这里面,藏着我过往的故事。”陈妈妈双眉紧蹙,下巴抬起,眼露迷离。
她念念有词道:“我收到的情书,我第一次谈恋爱的纪念物,还有——我少女时纯情的睡衣,等等等等。你们,你们一群大男人,怎么可以进去?怎么可以?怎么忍心?”
“哼!”许大贱把长剑向前一指,剑尖直抵陈妈妈喉头,“臭娘们,我跟你说,画像上的那些人,都是能把人变成丧尸的魔头,我们许家三贱客为民除害,你可别来搞事情。”
陈妈妈心里发颤,她没想到,原来姚永坚还有这么些事,但她有双慧眼,她闯荡商界多年,也算个女强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她早年做生意,不知被人骗了多少回,都被骗出经验来了,什么人是骗子,她自信能察觉出来。
虽然这次,不能排除——她对姚永坚有见色起意的成分,可姚永坚和白子豪那些人,一看就是正义的老实人,怎么可能是什么魔头?
她不清楚他们和许家三贱客的矛盾,但此刻,她心里头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守住这扇门。
她想罢,把手捏住剑尖,嘿嘿笑道:“哎呦。许大爷,你保卫剑侠镇,真是太辛苦了,你是全镇人民的英雄啊,我们都爱你,爱你,爱你。”
许大贱看着剑尖被陈妈妈移开,心想这老女人还想给他戴高帽,真够贱的。
“都说英雄疼美人,”陈妈妈皱着脸,一副哀伤的模样,望着许大贱,深情道,“我初来乍到这里开酒楼,背井离乡,孤苦伶仃,这个戏院只是我平时唱唱戏,解解寂寞的地儿。”
她说着,把手向后,抚摸着门板:“可是这里面,它真的是我的心灵花园,装满了一个纯情的回忆,你们就怜香惜玉,不要去触动——我那份珍贵的回忆吧!”
她这份词儿说得慷慨激昂,情意动人——有几个剑派弟子都吐了。
许大贱看着陈妈妈那张老脸,听着她那段矫揉造作的发言,都想为她感到害臊。
他见过贱的,就没见过像陈妈妈这么贱的,太贱了。
他受不了了,咬牙切齿,又抬起剑,喝道:“再不让开,我真就杀了你。”
“杀?哎呀!”陈妈妈心里一颤,可又观察着许大贱的脸,看出他并不想滥杀无辜,于是要继续恶心他,死皮赖脸护住这扇门。
她又是抬手,捏住剑尖,移开道:“许大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不然,我就给你唱一支歌,跳一段舞吧。”
许大贱感到一股东西要呕上来,这个老太婆,竟要用小女童的方式来求他。
这是一个全镇的人都知道的故事:
从前有座山,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小女孩迷路了,饿了好多天,终于,在山间找到了一户农家,于是进屋想要求食。
可是,农家也不富裕,一家人吃饭都要勒紧裤腰带,省着吃,哪里肯给两个陌生人。
迷路的男子饿得支撑不下去,快要饿死了,于是,小女孩纯真无邪地对农夫、农妇说:“伯伯婶婶,求你们救救我爹吧,我给你唱一支歌,跳一段舞吧。”于是,唱歌跳舞起来。
农夫、农妇被小女孩的童真打动了,于是,分出了自己的饭菜,给了迷路男子和小女孩。
结果,他们自己却饿死了。
这个故事源远流长,传递着人性的“真、善、美”,以至于镇里的小女孩一有求人的事,就会对着人唱歌跳舞,然后,每个大人都笑笑地答应。
可是,陈妈妈这把年纪,想要用什么去打动他人呢?纯真?无邪?呕!
陈妈妈摆好姿势,身体仍旧护着门板,眉目放电,瞟向许大贱,双手一动,将一条大蓝色的长纱飘起,甩到许大贱脸上。
“诶!”许大贱被甩上的长纱吓了一跳,一把甩开长纱,退后拔剑:“你想干嘛?”
“——咿呀!”陈妈妈不答,反倒用戏腔高声唱道,“郎君!”
许大贱一慌,整个人呆住。
陈妈妈细眼一瞟,兰花指勾着大蓝色的长纱,飞舞起来,边跳边唱:
“你是不是饿得慌,如果你饿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面汤······”
许大贱脸色发紫,感到呼吸不畅。
“郎君啊!你是不是冻得慌,你要是冻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衣裳······”
许大贱身后,一群剑派弟子也开始心律不齐,捂住了胸口。
“啊!郎君啊!你是不是闷得慌,你要是闷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为你解忧伤······”
许大贱从未当众受如此羞辱,他感到一股气血要从内脏涌出,鼓住了嘴。
“郎君啊!你是不是想爹娘,你要是想爹娘,对我十娘讲,十娘我跟你回家乡······”
许大贱终于忍不住了,一口老血从嘴里喷出:“噗——”
“啊!”陈妈妈被喷了一脸血,她大跳起来,继续唱道,“郎君啊!你是不是困得慌,你要是困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扶你上竹床——”
“——陈十娘,你去死吧!”许大贱忍无可忍,一剑劈下,直向陈妈妈砍去。
陈妈妈大吃一惊,赶紧自卫:“啊!看我飞毛腿!呀——”一条黑毛大腿飞踢出去。
许大贱心地不坏,保卫镇民是他心甘情愿,见陈妈妈毛腿飞来,把握好分寸,长剑斜削而去:“外地老娘们,该剃毛了!”
他呼啸一上,刷刷刷——
陈妈妈腿上的黑毛被剃去一片,一根根黑毛漫天飞舞,像吹散的——发霉的蒲公英。
“啊——”陈妈妈惊叫大喊,“人家留了三年的腿毛啊!”
许大贱实在受够了,怒目骂道:“啊呸!你个唱戏的,留什么腿毛,还不如剃了干净。”
房间里,白子豪听见外面打斗,惊得长剑挥起,一剑劈开房门,不能让陈妈妈送死。
砰!嗤啦啦!
房门四分五裂,白子豪持剑冲出,向许大贱瞪去:“我们在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