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诗诗下了飞机以后,原是拖着行李箱就离开的,硬生生被傅明传拉住,傅明传的态度很明确,不给联系方式坚决不放手:
“乌小姐,我是军人,来这里支援,我希望能得到您的联系方式”
“随机缘,不必强求”乌诗诗回复。
“乌小姐,您是不是对我印象不太好?”
“怎么会,您是国家军人,不该担心这个,如果我们真有契机,可能再遇到的,您把手拿开”。
乌诗诗眼神很犀利,傅明传被定住看的瞬间吓住了,赶紧把手拿开,只得呆呆地站住在原地,看着乌诗诗的背影离去,傅明传挺直的脊梁实在惹人眼,只是今日他着的是便装,他是一个军人,就是冲锋陷阵都不会退缩,但是乌诗诗的气势实在很难拿捏,再一个,傅明传从小接受母亲的教育观念,就是一定要尊重女性,在他的家庭中,从小看到的是父母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包括对自己都没有训斥过,他的母亲极其温柔的一位女士,他的爸爸很爱他妈妈,他的母亲虽是家庭主妇,但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主妇,父母亲原是包办婚姻,最开始母亲未看上父亲,但是随着生活在一起的了解加深,爸妈相互之间的心胸豁达,彼此之间竟成了亦妻亦夫亦友,之后傅明传的到来为他的家庭增添了很强的一束光,傅明传从小就很乖,话不多,喜欢和妈妈聊天,他很敬佩妈妈的智慧,妈妈虽只是高中生,但是自学能力非常强,识文断句更是厉害,毛笔字也写得漂亮,就是因为人生得美,所以最开始没看上傅明传的父亲,他父亲是那一辈少有的大学生,爷爷有军功在身,对于傅明传的母亲,就是爷爷挑选的儿媳妇,想来老一辈的眼光果真是毒辣,傅明传的确被母亲教育得非常出彩,他的妈妈不善说教,一向都是实干,不管是礼仪还是家务琐事,妈妈都做得非常好,并且傅妈妈还很注重形象打理,傅明传从小对妈妈的印象,一直都是干净整齐漂亮,连同家里都是井井有条,在傅明传对异性的期望里,妈妈是一个很好的标准,只是此次遇到乌诗诗,似乎打翻了他从前的指标,自己的母亲是贤惠大方,但是乌诗诗更像是一头野马,像是没有缰绳可以驯服一般,只是在后来与乌诗诗接触以后,他才知道乌诗诗最美的地方,是她性情的空灵,万千之中只有她独一份。
傅明传到了部队报到以后,正好收到次日有任务,是帮助医护队运送病人送往医院,当地疟疾非常厉害,傅明传在次日上午8点就和部队一起出发,这是一项高危任务,在送往救治医院的途中,他看见了乌诗诗正前往该村落,且是只身一人,他并未得知她前去具体哪里位置,但是他很担心,和战友完成任务以后,傅明传倒回来找乌诗诗,也并未有她的半分身影,他回到部队以后,便同自己的战友任向打听:
“哥们,国内是不是有医护队过来支援的?”
“没有收到消息啊,怎么了?”任向说。
“没事,还以为是遇到熟人了”
“谁啊,你刚来这也不能有朋友啊,是女的?”
“你怎么知道?”
“这不简单吗,就你?什么时候会打听旁人消息?”
“哈哈,被你看穿了,不是熟人,也是从中国来的,大家都是同胞,想打听一下”
“目前我们还没有收到消息,说国内有医护队过来,会不会是支援教师的?”
“啊,还有这情况”。
傅明传这才想到,乌诗诗那么爱看书,会不会真是过来支援教师队伍的,刚还在细细思索,部队大哨吹响,要开始集训了。
乌诗诗真是来这里支援医护队伍,她在法国的时候认真参加了医护培训,原是想着去往中东,后面她父亲和她认真谈过以后,他们乌家只有这一个女儿,实在不想让乌诗诗前去中东冒险,只是这非洲的几个地方,疾病也并不比战争伤害小,乌诗诗下了飞机以后,直接到了亚的斯亚贝巴,她要去首都城市找到自己的联系人,那里的时差与国内相差五个小时,她原是准备给爸爸打电话报平安,但是看看当地时间是晚上9点多,想着父亲已经休息,便没有给父亲打去电话。到达亚的斯亚贝巴以后,容不得她多休息,便换上了衣服,开始参加紧急训练,训练她们的医护长是北京派过来的,医护护理水平很专业,刚刚到第一晚,乌诗诗就感知到这里的一些村落里,生命生存的紧张,半夜一点多的时候,她看着乌黑的天空,只有几颗稀疏的繁星,她渐感疲倦慢慢睡去。
“小英,小英,你别跑,小英,你别哭,小英,小英”。
乌诗诗一直在喊着陈小英的名字,她到达亚贝巴的那一晚,正是陈小英守在父亲坟前的那一晚,她在梦里一直喊着小英,小英不说话,远远的向她的诗诗姐招手,乌诗诗死命的喊着小英的名字,只听见小英回了一下头说:
“再见了,诗诗姐”。
乌诗诗醒来,后背全湿掉,之后的一整晚,她坐在屋外看着天空到天亮,到了上午6点,她找电话打给了父亲报平安,更重要的是她向父亲求助,让爸爸帮忙去找一下陈小英,看看这个姑娘是否安好,乌父的确是找人去了陈小英的家乡,四处打听之下,只知道老家已无人居住,陈小英从学校毕业以后就再没有消息,乌诗诗后面就只知道这些情况,她用占卜看了陈小英的下落,知道小英没有大碍,这才把心落下,乌诗诗并不喜欢占卜,她涉猎广泛,文武兼备,性情飞扬,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会在这里遇到她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段爱情,用她自己的话说“人在整个宇宙里,过于渺小,人事上很多是始料未及,不必过于劳心劳力”。
乌诗诗的轨迹,的确如诗一般,高昂,轻快。
莫姨把早餐做好之后,便叫小英下楼用餐,叫了几声没有听到回应,就径直上楼去喊她:
“小姐,小姐,吃早餐了”。
还是没有回应,莫姨直接打开房门,只见小英斜靠在飘窗垫上,脸上尽是汗,穿的吊带裙都已湿透,莫姨很担心,赶紧拿上毛巾给她把汗擦擦,之后说: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莫姨再去摸摸头发现额头也没有烫,想着定是陈小英做噩梦了。
“小姐,是做噩梦了吧,从上回外出去那天遇到你的家人,这段时间你就一直心神不宁”
“莫姨,我害怕,我做梦梦见我妈死了,我一直叫唤她,一直叫唤她,然后她突然睁开了眼,冷冷的眼睛看着我,莫姨,我好害怕”
“小姐,那只是梦,要我说,你与其这样让自己难过,就直接去看看你妈妈,我不知道你从前怎么样,但是,小姐,人的路总是要自己一个人向前走,活着的人都要求生”。
小英听进去了莫姨的话,她才想起来莫姨的老伴走了没多久,莫姨不是年纪大,而是她这个年岁看的比自己多,想得开看得明。
“好,莫姨,我听您的,我今天就去看我妈,我现在下去吃早餐”
“小姐,这就对了,快把衣服换上,别着凉了,也别去冲澡,先下楼把早餐吃完,上来再冲洗一下”
“好,您先下去,我一会就下来,对了,莫姨,我想吃您做的蒸包”
“呵呵,小姐,今天做的就是蒸包,还有你喜欢喝的南瓜玉米粥”莫姨笑着说。
莫姨下楼的时候看见楼梯旁边有一双小英的拖鞋,想来是昨天晚上一直在这里坐着,诺大的别墅只有这一个姑娘,想想也觉得着实可怜,下楼之后摆上碗和筷子,小英穿了睡袍下楼,她很喜欢莫姨做的食物,应该讲她是习惯了莫姨的照顾,在很大程分上,她把莫姨当成了自己的妈妈。
“对了,小姐,先生来电话说今天晚上要回来”
陈小英的勺子一下就掉到了碗里,之后又拿起勺子,冷冷的说:
“知道了”
“对了,莫姨,今天我出去的事,您别和他说,我可能会晚些回来,我想在市区转转”
“好,小姐,我知道了,你自己出门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嗯”。
陈小英知道明天是莫姨的生日,她今天去市区,第一是看看母亲,其次,是去给莫姨买生日礼物,吃完早餐以后,简单收拾便出门而去,莫姨站在花园门口送她,之后便进屋开始做起了家务活,她上楼整理小英的房间时,发现了一些不堪之物,是高齐欢对小英用的性爱工具,她才一下明白过来,为什么每次所谓的“先生”回来,小英会像是生过大病一场,那些工具就放在一堆钱的旁边,都在衣柜里,小英最开始是抗拒的,后面也不想抗拒了,她想在这暗不见底的深渊一直沉落,每次高齐欢都会给很多钱,莫姨此刻想到当时小英给她的那十万块钱,也是这样的钱,心里拧巴的疼,她是第一次给小英整理衣柜,小英今天把衣物随便放在了地上,她这才拾起来放回衣柜,莫姨只想好好照顾这个姑娘。
陈小英停好车以后,走到了王欢欢的摊位旁边:
“嫂子,一会你带我回去看看妈”
“小英,你等等我,还得有一个多小时就能把这些卖完,下午的凉面我就不卖了,一会我们就回家,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你,嫂子”。
小英冲着王欢欢笑了一下,之后便帮王欢欢干活,大概十一点多的样子,她们就收拾好摊位准备回去。
“小英,你去开你的车,你开慢点跟着我走,沿着马路一直到尽头然后左转,进去大概有两百米的样子,就到了”
“没关系的,我和你一起推,车就停这里吧,路尽头过去也没有多远”
“那行嘛,你注意点,别弄脏你的衣服了,这推车有些地方有油”
“哥哥平时不帮你干活的吗?”
“他啊,有时候干有时候不干,妈没看见的时候他就帮我干活,妈看见的时候他不敢,怕妈说他”
“嫂子,做这个是不是很辛苦,能挣钱吗?”
“也不是很苦,就是尽量做得干净些,好些吃的都是老顾客,我没什么文化,只能做这个,亮亮跟着大了,况且我这快生了嘛,好多地方都要用钱,自己辛苦点没事的,只要孩子好”
“对了,你的预产期是多久呢?”
“还有几个月呢,月份再大点我也出不了摊了”
“嗯”。
陈小英就和王欢欢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会子功夫就把摊位的车在家门口楼下拾掇好了,小英跟在王欢欢的后面,房子在二楼,楼底还算宽,环境也还算行,王欢欢摸了半天钥匙把钥匙掉地上了,里屋的人听到钥匙掉地上的声音,赶紧起来穿衣服,开门进去的场景不堪入目。
“陈小虎,你在做什么”
王欢欢已经明白了屋里的动静,卧室外面有一双高跟鞋,王欢欢气得眼冒金星,屋里的女人躲在门后面,陈小虎穿了大背心打开了卧室门,只是看的除了自己老婆,还有自己的妹妹,他惊慌失色:
“小英,你怎么来了?”
“妈呢”
“妈和合唱团去公园了,下午才回来”
陈小英没有再多问一句,回头拉住王欢欢:
“嫂子,我们出去吧,别动了胎气”
王欢欢气得心脏直跳,听到小英说注意肚里的孩子,这才缓了一口气下来,就跟着小英出来,一路上王欢欢都没说话,小英也没有说话,小英带她去了一家湖南菜馆,吃饭的时候,小英只说:
“嫂子,你如果需要钱,我可以给你”
“不,我不需要钱,尤其不需要你的钱,小英,我刚刚在路上一直想,我该搬出来,原本那个房子我也不想住”
王欢欢顿了一下继续说:
“小英,你好好保重你自己,不想走的路,没有人逼你,别管是谁”
“我挺好的,嫂子,你不用担心”
“好什么,哪里好”
王欢欢似乎忘记了刚刚陈小虎的龌龊事,大声的质疑着小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