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秦牵月刚脸上满是泪水，气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又痛苦又愤怒。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话，眼前的牵弟，是在那个黑暗的家庭里一起长大的亲妹妹！
    居然为了心里的不满，嫉妒，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怎么能这么做？！”秦牵月的声音哽咽，哭的不能自抑，快要撅过去。
    华成志同样生气，扶着秦牵月，质问，“那当年，我们的亲生孩子，你扔到哪里去了？”
    秦牵弟没说话。
    而秦牵月还没有从秦牵弟把孩子换了这个事中缓过来，她激动得拽着秦牵弟，痛苦质问，“我对你不好吗？”
    “牵弟——姐有对不起过你吗？除了不换亲，姐哪一点对不起你！！”
    秦牵弟扯不开自己的袖子，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带着一种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恨，
    “好？你看看我过的什么日子，你又过得什么日子！
    你能上学，认识华成志。我从小就割猪草，洗衣服，做饭！
    家里有了那个弟，我还得带着他！
    为什么就我这么倒霉？”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狠狠地扎在秦牵月的心上。
    那些艰苦的年月，家家都十分困难，“可是牵弟，你洗衣服，做饭的时候，姐也在地里干活！你带咱弟的时候，我已经跟着咱爸妈挣工啦啦分了！”
    “我也是上了几年小学，幸运的认识了成志，这并不是你嫉恨我的理由。”
    “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是咱爸跟咱爷！”
    “成志是跟我处对象，咱爸说换亲，是想再卖我一次拿彩礼钱！你考虑过华家愿不愿意吗？”
    她因为是家里第一个孩子，爸跟爷奶喜欢了她几年，说是喜欢，也没多给一块肉吃，只是少干了一点点活，少挨了一些嘛。
    见她会读书，供了几年，爷跟爸亲口说的，这样以后说亲也能多要些彩礼。
    没弟弟的时候，爸跟爷不待见牵弟这个妹，看她什么都不满意，干活累了撒气时候找牵弟的事，“都是我在护着你！挨打我站在你前面！”
    “我怎么就这么招你恨了！”
    随着秦牵月的痛哭呐喊，几十年前的压抑的，爆发出的怨恨，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也摧毁了曾经的姐妹情深。
    “秦牵弟！”秦牵月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可以没良心的报复我，但你不能毁掉两个孩子！
    胜美要是知道了这些事，她怎么办？你告诉我，她要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我恨错了？”秦牵弟讥笑一声，“你从小就过得比我好！
    你结婚后，他们就把我嫁给了这个烂家里！
    我当时才十六岁！
    我去求你，我说姐，你救救我，你带我跑吧，你是怎么做的！？”
    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声音逐渐提高：“我生了六个孩子！
    好好的在跟前的，只有三个！
    这三个，还是我跪下来求着才能留下的！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
    你当初那么的求你，你要是带着我走的话，我会这样吗？”
    秦牵月刚跟华成志结婚不久，秦牵月她爸见到了这么多彩礼钱就动了心思。
    家里儿子也快长大要娶媳妇，再翻修一下房子，这需要不少钱。
    所以没多久就给秦牵弟说了婆家。
    秦牵弟不愿意，但由不得她不愿意。
    秦牵弟没法子，自己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去找秦牵月，想让秦牵月带她跑，或者把她藏起来。
    她听说家里给她说的这个男人，是结过婚，家里死了老婆的。
    秦牵弟不想嫁。
    但是，当时秦牵月根本没办法带她走。
    “秦牵弟，这事你怪不到你姐身上。”华成志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沉重，“你来找我们，我们也同情你，但我们家那时候正在被调查，收留你反而是害了你？。”
    “你结婚，你姐也是给了很多钱的！想着有了钱，你日子能好过一点！”
    当年的真相再次撕开口子，揭露了出来，秦牵弟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痛苦。
    “你姐当时有委婉的提醒你！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凭什么这么嫉恨！”
    为什么？
    因为不甘心！
    “你少来质问我！”秦牵弟突然秦牵月，眼睛也落下泪来，大声吼道，“如果不是你，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你永远不知道我的苦！你明明可以把我藏起的！
    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回去！
    你把我送回去，钱被爸搜走，我还被打了一顿，被他们关起来，当个狗一样，结婚那天才把我放出来！
    你说我怎么能不恨！！”
    秦牵月听到这话心也是猛地一痛，她几乎站不起来，望着眼前的亲妹妹，心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她的心里既有愤怒，又是深深的伤痛。
    这一切明明都是她们亲爸的错，她们姐妹俩逼成今天这个样子，反目成仇，都是他们给祸害的。
    这时候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在空气中逐渐蔓延。
    几个人都十分痛苦。
    秦牵弟的几句话，也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的划破了秦牵月的心。
    她的手无力地捂住了脸，痛哭出声，站都站不住，头摇晃着，嘴里呢喃着，“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为什么要这个样子。”
    她觉得自己现在承受不住这些。
    她接受不了秦牵弟做了这件事，也想象不到以后要怎么办。
    她把胜美当亲女儿养了二十多年！
    秦牵月跟华成志只有一个女儿，他们不知道换了孩子，胜美就是他们的亲女儿！
    整整二十多年的感情，他们都不知道回去怎么面对胜美！
    “你……”华成志的眼里也是痛苦跟愤怒，“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的痛苦跟不幸不是我跟牵月造成的。
    你就因为这个，毁掉了两条孩子的一生！你不觉得自己丧心病狂吗！”
    “那又怎样？”秦牵弟冷笑，她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如果不是你们把我送回去，我的一辈子会是这样吗？
    那我的痛苦，也总得让你们尝尝吧，所以，我做错了什么？”
    “你有本事去整你爸呀！”华成志一步步走近，目光如刀，“要把你嫁出去的是你爸，不是我们！
    你要恨的是你爸，而不是我跟牵月！
    你把两个孩子换了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这么多年，你夜里做梦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愧疚吗？”
    “我换了，得到了一时的快感，至于后果，你们自己看着办！”秦牵弟咬牙切齿地回应，提起报复那个爹，她无话可说？
    大概也是因为知道了以前的真相，知道自己去投奔秦牵月的时候，他们也是有苦衷，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的恨，根本没有意义？
    但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没法回头了。
    秦牵弟的眼中透露着疯狂，眼眶红的吓人，说出的话更是凉薄，“反正这一切，我都不在乎！”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华成志怒不可遏，声音如雷，“我不想跟你吵，没有意义！”
    “我就问你，当年，你把我跟牵月的亲生孩子丢到哪里去了？”
    秦牵弟扭过头，看着华成志，眼底有一抹忧伤。
    “你的亲生女儿，应该死了吧。
    她生下来的时候跟猫一样，哭声都很弱，又没有奶吃，是很难养活的。
    我把她丢到路边，即使有人看见，一个瘦弱的女娃，也不会有人会把她抱回家的。”
    “她都没吃过一口奶，你把她扔在路边！你这么做，对得起谁！！”华成志听到这里，眼睛气的充血，“你对一个孩子下手，你还是人吗！”
    “你把她扔到那个路边了？！快说，再哪个路边！”
    这时候，一旁的秦牵月已经坚持不住再次跌坐在地上，忍不住眼睛里的泪水，捂住嘴巴，眼泪不停地流淌。
    她从未想过，二十年前，她生的那个孩子，奶都没喝一口就被扔了。
    她这时候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噩梦，这样就不用这么痛苦。
    华曾山也已经找个地方坐下，红着眼睛，捂着胸口，一脸紧张的盯着秦牵弟。
    他想要知道，秦牵弟把孩子扔在了哪里，那个孩子是不是江桃。
    秦牵弟说孩子孩子生下来很弱，他这时候都不敢确认，那个还是是江桃。
    秦牵弟低下头，抬手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我记得，那名字，好像是东塘村。”
    “真的！”华曾山站了起来，很紧张的问。
    秦牵弟点了点头。
    她把孩子丢在那里，第二天就又去看了，发现孩子不在那里，就特意打听了一下那个村的名字。
    不知道孩子是被捡走还是被狗吃了，总归是知道被扔到那里，到时候想要找的时候，也能有个方向。
    秦牵弟根本没想过换孩子的事会被瞒一辈子，胜美跟华家长的一点都不像，并且越长大越想家里的死男人。
    胜美结婚的那天，她远远的看着，那孩子眉眼间，跟死男人像的很。
    华家早晚会发现端倪。
    “就是扔在了东塘村那里。”
    “那肯定是江桃！”华曾山十分激动，“我打听过了，江桃是被江家抱回去的！她的养父母就在东塘村。”
    “成志，咱们快点把她认回来！”
    秦牵月缓缓摇头，神色空洞。
    “那，胜美她……”秦牵月的声音突然哽咽，“她该怎么办？”
    秦牵弟冷冷一笑，“华胜美？
    她过得好，或者过得不好，跟我都没有关系。
    你们要是舍不得，那就一块养着呗，反正你们有钱。”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华成志不想再跟秦牵弟多说一句话，他转身带着秦牵月离开了。
    然而两口子这时候心里都是充满了沉重的迷茫。
    他们也都知道，以后都不会再来找秦牵弟了。
    路上，周围寂静得像是一条无尽的深渊。
    秦牵月心里依旧乱成一团，胸口那里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出了村子，华成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复杂地看向秦牵月。
    这件事最受伤害的，除了俩孩子就是牵月。
    她此刻一定很难受，甚至无法接受。
    秦牵月一直喜欢，还拉拔着这个妹妹。
    “牵月……”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低沉。
    “我没事。”秦牵月嗓子哑了，回头看他，“我们先走吧，回家再说。”
    华成志看着她那种强撑着的笑容，心里一阵心疼跟无奈。
    眼下的秦牵月就像是一颗已经破碎的玻璃珠，表面上仍保持着完整，实则任何一击都能让她四分五裂。
    秦牵月走得很快，脚步急促，整个人又失魂落魄。
    身后，华成志推着自行车一路跟着。
    两人走在乡间小道上，路旁的农田已经被秋风吹得枯黄，偶尔有几只鸽子飞过，带着几分宁静。
    然而，这一切的安宁和美好在，三个人都没心思欣赏。
    华曾山已经在心里计划着，下个周末，一定要带着华成志去江家，跟江桃说明情况，把江桃认回来。
    他无比确认，江桃就是他的亲孙女！也十分感激江家，把江桃教育的这么好。
    而华成志跟秦牵月心情就不怎么好，两口子都在想，这件事该怎么跟胜美说。
    “牵月，别走得那么快。”华成志终于开口，脚步赶了上来，低声说道，“冷静点，先回家再说。”
    秦牵月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茫然与疲惫。
    她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继续走。
    整个人像是失了魂的人。
    华成志走在她旁边，心中也有些沉重，“上车，我带着你。”
    秦牵月麻木的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车动了，她把脸埋进了华成志的后背。
    回到家后，夜色已经完全降临，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照在地板上。
    屋里安静极了，只有张姨在点着的炉子里，几个柴火在劈啪作响。
    秦牵月站在门口，迟疑着是否要进去，胜美今天在娘家。
    周定文来接她，她刷脾气时候，死活不愿意回去。
    华成志把秦牵月拉了进去。
    “爸，妈，你们回来啦？”华胜美正好在客厅，“你们去哪啦，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