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严追的身影几乎快成了光,
脏孩儿紧闭双眼,死死抱住严追。
那凛冽狂暴的风,如同惊涛骇浪般不断砸向他的脸庞,就算他再好奇如此高速下的移动是什么样子,也根本睁不开眼,他的眼皮就像被风死死按住,抬都抬不起来。
不光是要忍受着强风冲击带来的窒息感甚至疼痛,脏孩儿的双耳也在此时饱受着摧残,轰鸣之声在他耳边片刻不歇,渐渐变成了令人头脑胀痛欲裂的颅内震鸣。
尽管已经遭受到了躯体和精神的双重重击,脏孩儿还是靠着自己血脉里的那股子倔强劲,死死扣在严追后背。
面对死亡的威胁,怎样竭力挣扎都不为过。
至于背着严追则是更显落魄,虽然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狂奔,但他的一双腿脚却在不断往外喷血。
没错,就是喷血,就像是被针戳破了的水袋,不断向外喷射入线的血柱。
因为他的全力奔走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身体限制,他的肌肤筋骨在过量的负荷下被撕裂、震碎,导致许多细小的裂口出现在他的腿脚上,就导致原本包裹双脚的白色旋风,染上了渐渐加深的粉红颜色。
看上去有种妖异又凄美的感觉。
严追一路跑一路失血,脸上的血色以惊人的速度消失,身体的温度也缓慢降低。
但没有办法,严追能做的只有跑,尽管忍着巨大的痛楚,他也要跑开罗刹将军的追击范围,将自己的推测分析转达给友军!
可是面对修为至少两个大境界的绝对差距,他跑得了吗?
那罗刹将军虽然追不上他,但斩出的刀气却能跟在严追屁股后面紧咬不放。
“可恶!”
严追跑着跑着突然大骂一声,他竟快要被如死神镰刀般索命而来的刀气追到了!
“逮——虾——户——”
严追还想再度提劲加速,然而却令他本就因狂运真气而变得脆弱的身体再遭重创。
哧!
咔!
严追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他的双腿断了。
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被自己生生跑断了。
如此一来,别说加速了,严追整个人都失去重心,背着脏孩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惯性狠狠冲向地面。
咚咚咚咚!
像是石子打水漂一般,严追、脏孩儿两人的身影飞掠而过,在地面上接连砸出十几个坑,最后席卷着飞沙尘土才堪堪停住。
可这一停,便是推开了死亡的大门,他们二人在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严追吃痛抽搐不止,浑身上下已经没一处皮肤还是完好的了,身上的骨头也几乎断裂了大半,鲜血顺着磨破的皮肤往外渗,看上去极其惨淡。
反观脏孩儿却没受多少伤,就连身上的衣服也仅仅有些土灰,虽然他本来就不干净。
说明严追在最后关头,还是用自己的身躯护住脏孩儿,让这个收到自己“牵连”的小孩能在死亡之前免遭一些皮肉之痛。
不过一连二三十个的翻滚也让脏孩儿苦不堪言,他的后口发苦,好像胆汁都给他甩出来了,趴在地上疯狂干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道追剿他们的刀气收不住了,直接从倒地的两人头顶飞过,重重斩在了对对面的山头。
而庆幸之后的不幸与绝望,则是那个罗刹将军已经出现在了两人三丈不到的距离之内。
这种距离……
严追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绝望,还有怅然若失的悔意。
若是他平日里勤加修炼,说不定今天就能逃走了吧?
若是他多修炼一下筋骨根基,这双腿就不会断了吧?
若是他完成了任务直接回去,就不会遭到追杀了吧?
若是他能预见人生的短暂,应该会多陪弟弟一些吧?
……
恍然间,严追不到三十年的人生片段,开始像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滚动起来。
原来他还有这么多没完成的心愿,原来他还有那么多想看的风景,原来他还有如此多的遗憾。
原来,死亡来的竟是这般突然……
唰!
严追的表情僵住,停留在了那个无限幻想,空洞又迷离的瞬间。
他的头颅高高飞起,滑稽得像个被高高抛起的绣球。
砰!
头颅落地,同时严追躯体脖颈处一腔热血喷出,不偏不倚地被脏孩儿接了个满怀。
脏孩儿悚然,他想大声尖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
不光是他自己,脏孩儿觉得整个世界都一下子变得寂静了。
恐惧?愤怒?感慨?迷惘?
脏孩儿不知道怎么了,胸口处涌动起一道莫名的情绪,那种情绪像是炉火,加热了他的血液,加快了他的心跳。
脏孩儿站起身来,他将满脸严追的鲜血抹了抹,视线仿佛也多了层曚曚昽昽的红色薄纱。
他一抬眼,看见罗刹将军站在淡淡的红色薄纱后面。
咻——
几乎快赶上脏孩儿身子长的宽刀摆在了他的眼前,只需一毫之距,便可轻易划破脏孩儿的皮肤。
“万祯在哪?”
罗刹将军冷冷问道。
答不上来,会死。
“不知道。”
脏孩儿的声音传出,僵硬得像个木头人。
罗刹将军宽刀一抖,就要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大夏小孩给劈成两半。
脏孩儿身体发热,头脑也跟着发热,也不知他怎么了,居然想用双手去接那强横无比的宽刀。
见眼前小孩儿居然用如此侮辱式的方法对待自己,罗刹将军手中更是加重了三分力道,势要将这小子一刀劈成肉酱!
咚!
眼看着手中宽刀就要落在脏孩儿的头顶,罗刹将军猛然间神色一凝,凶悍的眸子里飞快闪过一抹异样之色。
然而这一切发生太快,罗刹将军心头的疑惑刚刚升起,却被一道异常刚猛的劲气打在刀身之上。
轰!
宽刀落向一旁地面,斩出了个十丈长的巨大沟壑。
罗刹将军面皮一抖,急忙转睛看向宽刀被打的方向。
“丘家军到。”
只见不远处,正有三名弓箭手拉弓满月,箭矢上的真气外溢如波浪荡开层层涟漪,其蕴含的恐怖威力,竟丝毫不啻于此前罗刹将军封住严追去路的那一刀。
三人分别瞄准了罗刹将军上中下三路的要害,强烈的气息威压将后者牢牢锁定,只要他稍有异动,便是箭矢离弦之时。
罗刹将军眉头深皱,正在权衡该如何进退,三名弓箭手的声音再次响起。
“丘家军到,不退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