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敲响柳平家的门，“桂花婶子，平叔回来了吗，有检查结果的消息吗？”
马桂花从里间探出个头，“都没呢，芸香和景时来了啊，快进来，秋月闹着要喝糖水，我正好冲三碗。”
这年头糖水可是个精贵东西，芸香赶紧按住想往里冲的李景时，“婶子我们在家吃了东西的，在外面等平叔就行。”
马桂花端了两碗糖水出来，“我都冲好了，你俩不喝谁喝，赵秋月你那个碗给我好好端啊，洒了我要你好看。”
赵秋月看着洒在地上的一点，僵住。
可步子一停，晃荡的水又洒出来一点。
芸香上前接过，放桌子上，“婶子，平叔前几天这个时间都回来了，怎么今天格外晚呢，是不是另外有什么事。”
马桂花递了一碗给李景时，另一碗塞给芸香，“没，就只有检查结果的事，这都第六天了，唉，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芸香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有等待，拿起桌上的杯子，把糖水倒一半进去，递给马桂花。
“不用，不用，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喝什么糖水啊，你们小孩儿喝。”
“婶子，多大的年纪都该喝，你辛苦了这么久，值得，一杯糖水而已。”
“那……好吧”马桂花拿起了那杯糖水，端详着，“这一晃都大半辈子咯。”
马桂花刚准备喝，就看见丈夫踏进屋，立马站起来，“老头子你怎么才回来，等你好久了”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来，喝口水，缓缓。”
柳平一看这淡褐色，就知道放了糖，“糖水啊，你喝了没。”
“我不爱喝，你喝吧。”
“我也不爱喝，给秀英留着”柳平放下杯子，看向站在旁边望着自己的芸香，“出结果了。”
“平叔，县里怎么说。”
“说‘发粮种交公粮的系统’和‘记工分的系统’应该是分开的，公社里确实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可我们没按照规定做也是事实。”
芸香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畅，甚至都能想到未来几年被人抓住这个污点狠狠攻击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那我们被记了吗？或者是留下任何书面的，没有按照规定做的证据。”
“本来要写，连带公社的问题也写进去，你反复跟我叮嘱了这么多次，我前几天都在周旋这个事，加上公社那边也在努力，最终给我们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教蚯蚓养殖。”
“呼”芸香如脱力一般坐回凳子上，“那就好，平叔那我们教养蚯蚓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拿个先进或者表扬，但一定一定要落到纸上，口头的都不作数。”
柳平刚放松的脸又严肃起来，“后面是还会出现前几天那种情况？这都还不是极限？”
“我听到的消息是未来的政策只会更严。”
柳平放下嘴边刚倒好的水，蹭地站起来，“那我立马去确定一下人选。”
芸香没管玩儿得正欢的李景时，叮嘱他饭点儿之前回来，直奔教室。
悄悄在后门瞄一眼，所有人都在认真学习，临近考试，大家好像一下知道轻重了。
李景安是最先发现芸香的，看芸香食指放在嘴巴中间，笑着点头，把卷子叠好放进兜里，“立新哥，我去上个厕所。”
“去吧。”
李景安悄悄摸出去，看着芸香，“你忙完啦。”
芸香捏住李景安的脸，“忙完了，正好逮住你没认真学习。”
“才没有，我要是认真学习了怎么说。”
“一个星期的碗。”
“成交”李景安掏出兜里的卷子，“这碗你洗定了。”
芸香展开，上面一个鲜红的70分，“可以啊，景安，之前你数学只能考50，现在都能考70了厉害。”
李景安脑袋微微上扬“你再看看呢。”
“还有什么我没看到的，错题？”芸香一道道看过去，眼睛越睁越大，“这是初中毕业考试的卷子，你竟然考了70，哇，你前段时间小学的卷子都才考50分欸。”
“你吃什么灵丹妙药了？还是有了一本学习速成功法？”
李景安笑容包都包不住，就差露出牙龈了，“才没有，我这段时间学得可认真了，那50分是失误，有很多不该错的题错了，正常情况下怎么都能及格的。”
芸香竖起大拇指，“那你就可以跟我一起通过初中毕业考试，然后我们一起上高中。”
“嗯，一起，我这么努力就是想和你一起上高中，不过我语文和政治还差点，你能不能帮我补补，我和国荣两个人进度不一样，立新哥有时候顾不过来。”
“好，你这么厉害，那两门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半个小时后芸香看着一张31分和一张26分的卷子，“景安，你是不会认字，导致看不懂政治题，所以才考这么差的吗？”
李景安默默把视线挪到地上，“可能是吧。”
芸香一下打在李景安脑袋上，“是个屁，那你怎么看的懂数学题。”
李景安捂住脑袋，“这个猜测又不是我说的。”
有了芸香的加入，教室里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不过那效率也是蹭蹭蹭往上涨。
在芸香一对一辅导，出易错题试卷，每一道题的举一反三之下，终于到了小学毕业考试的前两天。
“后天就是小学毕业考试，我们该学的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做到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保持一个好心态，好好休息一天，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考试。”
看着最先站起来的柳学文，“学文哥，立新哥，我又出了一套易错题卷子，你们今天做一下。”
“啊”柳学文瞬间趴回书桌，“不是说休息一天吗？”
“那是考小学的，你考初中。”
“芸香，你说我要不要一起去考个小学啊，万一初中没考过怎么办。”
“学文哥，你都当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初中老师了，要自信。”
“教他俩很难自信，我感觉有的时候不仅没教会，甚至还教倒退了。”
柳国庆立马站过来，“学文哥，我们还是有优点的，至少我现在觉得小学那些东西简单极了。”
“对”柳建国也站出来，“我们没有倒退，我们那是在巩……”
“那叫巩固”柳学文坐起来，拍拍自己的脸，“你俩有这个信心，考小学我还是挺放心的，后天加油。”
“加油”“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