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装可怜,把眼泪收回去!”
迟清和警告地瞪着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
嘴唇被往上提了提,宫华岁被迫闭麦,眨巴了两下眼睛,踌躇半秒,垂下眼睫,盖住眸底刻意酝酿的情绪。
知道自己做错事,他换上取悦人的表情,心虚地勾住迟清和的睡衣衣摆,晃了晃,祈求他能少生点气。
迟清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变脸的全过程。
真熟练呐。
跟祁连学演戏,没多少用到电影里,全演给他看了!
“翻阳台挺熟练啊,大半夜不乖乖听话回家睡觉,想干什么?”
迟清和松开手,宫华岁的嘴巴终于得到解放,但他没立刻回答,先悄悄转了转眼珠,快速朝迟清和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这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一点也不避着人,拙劣的好似故意做给迟清和看一样。
迟清和似笑非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宫华岁慢吞吞挤出几个字,“……我……怕说了真话,你会生气。”
说不准,还会为了防他,多装好多监控。
以后万一他又惹清和生气,就不能偷偷溜进来看清和了。
迟清和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就此放过的心思,让他继续。
宫华岁薄唇紧抿,吞吞吐吐道,“当时手机没电,电话打不了,我害怕,脑子里全是你要跟我分手……”
“一开始就想离你近点,看到你就行。”
“可真翻到阳台,看到你,我又觉得不够,想再跟你说说话。”
“可当时你看到我,第一句就是话说清楚了,不想我再打扰你,我有点……接受不了……”
回忆到这,宫华岁的后背全是冷汗,他仿佛陷入痛苦的梦魇,眸底的情绪也越来越浓,偏执和占有开始无意识融进语句。
“后来,你换起衣服,一点也不避着我,就好像我是空气,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清和,只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他的语序逻辑变得混乱。
“满脑子都是抱你,把你的嘴堵住,让你再也不能跟我说分手!”
“像无数次梦里对你做一样,把你*到下不了床,你为了求我慢点,会边哭边吻我,说你爱我,甚至还会主动坐……”
迟清和紧急掐住后面的话,死死按住宫华岁的唇,面红耳赤道,“好好说话!”
“唔……唔……”
压在轻软床被下的手指用力到几近泛白发麻,宫华岁如梦初醒,迅速收敛外泄的情绪。
趁迟清和没发现,假装无事发生,仰着头无辜地朝他弯了弯眼睛。
迟清和慌乱地别开头,罕见磕巴起来,“说重点,不必要的细枝末节,省略!”
宫华岁眨眨眼,表示听懂了。
迟清和慢慢放开,“好,继续。”
“我翻阳台,就是想跟你进行深度的肉体和灵魂交流……唔!”
再次被闭麦,宫华岁眸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藏在被子下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迟清和不敢再深聊下去,匆忙把话题往后带,“既然你想……为什么中途突然改变主意,哭了。”
“因为你不喜欢我那个样子,脸臭脾气差,还耍流氓,不仅伤害了你,还让你更生气了。”
宫华岁往前坐了些,盘起腿,将床边站立的青年搂住,亲昵地在腰间蹭了蹭。
“所以我要变成你喜欢的样子,让你心疼我,原谅我……清和,我是不是很差劲?”
迟清和微微拧起眉头,“不许说自己差劲,说一次,我就喂你吃胡萝卜!还有芦笋!”
“可我不说,你也会喂我……”
接受到某道警告的死亡视线,宫华岁霎时闭嘴。
“今天这件事,我也有错,是我没控制好脾气,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迟清和回想自己不成熟又粗暴的做法,只觉得后悔抱歉。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迷上那些,但能隐约感觉到是因为我。”
“当时我很乱,脑里不停出现你玩那些极限运动,意外死在我面前的画面。”
“我只想给你一个教训,让你不敢再欺骗我,瞒着我玩那些危险运动,可是我似乎吓到你了。”
迟清和抿了抿嘴,疼惜地揉了揉腰间那颗蓬松柔软的小棉花。
“我还是原来那句话,脾气暴也好,喜欢哭也罢,只要你诚实,我会毫无条件地爱着你。”
宫华岁的耳朵动了动,轻轻抹上一层漂亮的粉色,“不管什么样吗?”
“对。”
“以后我变老变丑了,你也会毫无条件地爱我?”
话音刚落,之前怎么也抓不住的思绪显现,迟清和不由地想起玄关处跟靳桃浪那段莫名其妙的谈话。
再好的皮囊经过时间的洗礼,也会变得又老又皱……
他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接受这些,甚至堂而皇之地表示愿意跟宫华岁一起衰老。
可这句话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有4011在,他有随时反悔的资本,注定比普通人拥有更多的选择。
而宫华岁没有,他只能被动享受着他的安排。
如此设身处地一想,迟清和顿觉自己晚上干的,都是些荒唐愚钝的事!
他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更好的态度解决这件事,可他偏偏选了最伤人最愚蠢的一种。
明知道宫华岁听不得“分手”二字,明知道他害怕冷脸,明知道他依赖他,离不开他……
无数次他都在心里跟自己说,要对宫华岁好,要爱他,要给他无底线的安全感。
可真正落实时,他就像个没脑子的愣头青,挟持着宫华岁对他的爱和渴求,自私地把脾气发泄一通!
迟清和懊恼地坐到床上,无法宣泄的情绪让他本能地将宫华岁抱进怀里,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直到两颗心贴到一起,耳边都是咚咚的心跳声。
“清和?”
宫华岁担忧的声音传来。
迟清和闭着眼,闷闷地嗯了一声。
紧接着,两个人默契地都没再开口。
窗外的冷风依旧,夏夜的凉在月光里揉散,慢悠悠地徘徊在阳台,隔着玻璃看到相拥的小情侣时,又会害羞地散掉,变得热腾腾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时,迟清和先醒了。
眯着眼睛朝床头看去。
五点三十七分。
还早。
他打了个哈欠,准备缩回去再眯十分钟,横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后背撞上一副温热的身躯,大腿反射性往前挪,结果下一秒,被人掰回来,强势又孩子气地用腿勾压住。
“不许走……”
宫华岁的嗓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贴在耳边说时,性感极了。
迟清和此时困意正浓,并未注意到后腰的危险状况,稍微调整了姿势,又睡过去了。
等他再醒过来时,眼前赫然出现一双又大又圆的深棕色眼瞳。
迟清和差点没被吓死,冷抽一口气,挥起拳头就揍。
“唔——”
十分钟后。
迟清和尴尬地举着棉签,给宫华岁的伤口消毒。
“待会我去找海绵,把床头柜的角包上。”
宫华岁眼泪簌簌,“桌子也要包,书柜也要包,反正不管哪里,只要有角,都要包上!”
迟清和作为罪魁祸首,根本不敢反驳,连忙应下称好。
刚才他那一拳头挥出去,很幸运,宫华岁躲掉了,可那时候,他正盘腿靠坐在床边缘,突如其来的一拳让他本能往后。
一个后仰,加一个后退,瞬间失去平衡,从床上跌下。
还好巧不巧撞上床头柜,在额头左侧靠近眉尾的位置磕出一小块带血的伤口。
给额头的伤口消完毒后,贴上防水的创口贴,迟清和又去检查其他地方。
睡衣纽扣在解到第三颗,宫华岁突然按住他的手,呼吸很沉很重,胸前的皮肤起伏得也很快,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清和,没有了,就额头,其他地方没有了……”
迟清和的视线渐渐顿住,盯着看了好一会,脑袋不由自主地凑过去。
宫华岁赶忙捧住迟清和的脸,往上抬,双颊通红通红的,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亦或是两者都有。
“不可以的清和!不可以!”
“可你都帮我了。”
“我……我是心甘情愿的,而且我看过好多视频,理论经验很丰富!”
宫华岁哑声嚷嚷。
“还有上次说的,你要游泳,最最起码练到四十二分钟,才……才可以试试……”
迟清和沉吟,一脸认真,“我是心甘情愿的,理论经验也还凑合,虽然没练到四十二分钟,但剩下不够的,我可以用手。”
听到这句,宫华岁感觉自己心里的那座小火山喷发了,岩浆溅得哪里都是,整个身体都滚烫得跟发烧了似的。
心里的小人左右摇摆,怎么也做不出决定。
迟清和却没他那么多顾虑,趁其不备,直接上手了。
宫华岁闷哼,迅速弓起身子,强忍着骨头里滋滋乱窜的电流酥麻感,咬牙恳求。
“清和……别……”
他一边说,一边毫无章法地去抓迟清和的手腕,过程中,迟清和本能地攥紧,那酸爽差点没让宫华岁疯掉。
而迟清和以为自己把人弄疼了,赶紧松手,宫华岁趁此机会,麻溜往浴室跑。
迟清和转头,正好能看见宫华岁略显别扭的跑步姿势,以及关上门时冷酷又绝情的落锁声。
迟清和担忧地跟上去,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举在空中的手踌躇片刻,还是没落下。
浴室里的空气格外湿润,镜子前的瓷砖都是湿的,显然在一两个小时前,已经有人进来洗过澡了。
宫华岁脱掉衣服,熟练拧开冷水开关。
他仰起头,冰凉的水珠滴滴答答砸到脸上,淋湿了不久前刚擦干的头发。
他的眉骨高,轮廓立体,眼窝处酿出了两个小水坑,睫毛动了动,却没睁开眼睛,任由水珠往下滑。
修长的脖颈扬起时,喉结的滚动变得更清晰。
那颗血痣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滚烫又热烈,手上的动作也如出一辙,涩情的气浪扑面而来,似乎都能将冷水灼烧成水汽。
水声逐渐盖不住喘气声,撑在瓷砖上的右胳膊,皮肤被水浸得柔腻嫩滑,跟块豆腐似的。
却因为主人此刻情动的状态,冷白皮沁染着薄粉,很梦幻漂亮的颜色,肌肉上还满是忍耐的青筋,颇有种暴力的美学。
迟清和在外头站着等,坐着等,一直没等到结束。
眼看着过了上班时间,他似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模糊其词地给自己请了个病假。
除了必须要他亲自签署的文件,需要助理送过来以外,今天还得开三场会。
全都改成线上。
第一场十点。
准备去客房洗漱,门被轻轻敲响,wenson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迟总,早餐和药已经放门口了,您记得吃。”
迟清和压低声音,应了句好。
待门外的脚步声远去,迟清和才偷偷探出脑袋,把餐食拿进来放到桌上,再去客房洗漱。
洗漱完后,他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而停在隔壁的房前,试探地敲了敲。
意料之中,没传来任何回应。
靳桃浪赖床,睡觉必须睡到自然醒,这个点对他来说,确实太早。
想了想,打算中午再来一趟。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门突然被打开,靳桃浪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把将他抓进房间。
“你吵到我了。”靳桃浪的语气听起来很差,带着满满的起床气。
迟清和跟在他身后,空气里弥漫着醇厚的酒味,朝床头柜看去,瞧见好几个空瓶。
“你喝酒了?”
“助兴。”靳桃浪摆摆手。
迟清和点点头,只当他自己喝着玩,“我想问你昨天晚上……”
话音顿时止住,目光像被烫到,不敢往靳桃浪身上看。
但又怕是自己看错,悄悄往青年的后脖颈瞥了眼。
助兴是这个助兴吗?!
那是牙印吗?
还是吻痕?
好像都咬出血了。
这么狠……
“在看什么?”
偷看被正主抓到,迟清和快速移开视线,“没。”
靳桃浪嗤笑,毫无顾忌地摸上那个牙印,屈指压了压,大概是痛到了,皱眉暗骂了句什么。
迟清和没听清,但肯定骂得很难听。
“昨晚不止一个贼,没准他俩还碰上了。”靳桃浪窝回床上,懒洋洋道。
宫华岁是其中一个,那另一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