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发丝如同泼墨一般,随意束于脑后,她的对襟衣领笔挺,彰显着她的精神焕发。那干练的窄袖凸显出她削瘦的肩膀,线条流畅而优美。她摘去了所有华丽的头饰,却展现出一种自然生成的爽朗之美,令人赞叹。
谢茯苓轻轻地整理着衣裳,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她的思绪飘回到多年之前,那时她跟随师傅学医,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在众多人中,她年岁最长,但只要往人群中一站,便能立刻吸引众人的目光。
教习厅依据这次的考核成绩,分成了上舍与内舍两个班级。谢茯苓成绩优异,属于上舍,而那些资质平平的人员则只能进入内舍,从头开始学习。
“我父亲乃正二品大员,他们竟敢将我分到内舍!这身衣服所用的布料粗糙不堪,紧紧地贴在身上,让我看起来肤色暗淡,毫无光泽!”远处传来几道不满的抱怨声,那些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小姐们与上舍的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湘湘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们根本就没有用心学习,胡老院使最看重的并不是资质,而是态度!”
只要专心致志地熟记那些草药集,进入上舍并非难事。
然而,看看那些小姐们,她们的态度如此懒散,就算是将她们送去分拣药材,也让人放心不下!
“郑姑娘今日也请假了,不知道逍遥王殿下的病情如何了。”杨湘湘有些担忧,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宫中早就应该乱成一团了!
早晨的课业结束后,郑姝芩的身影早已等候在宫门口。
“世子夫人,义兄的发热之症已经彻底痊愈,不知道能否烦请夫人抽出一些时间,前往寒舍复诊一番?”她的语气较之前更为亲近,看着谢茯苓时,眼中流露出恭敬和感激之情。
谢茯苓自然不会推辞,杨湘湘也一同跟随。
“这两日,御医所传授的药论,我都帮你记下来了。”杨湘湘将一本小册子递给郑姝芩,她顿时愣住,“你帮我记的?”
看着册子上那娟秀的字迹,郑姝芩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是的啊,我怕你回来后赶不上课业。”杨湘湘神情自如,仿佛这是一件很轻松自然的事情。
“为何要帮我?”
“我们情同手足,理应相互扶持。”
朋友?
郑姝芩沉吟了良久,她生命中从未有过朋友的存在。在那遇见义兄之前,她孤独地生活在山顶之上,而山下村子里的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明明是她欠下了世子夫人和杨小姐的恩情,然而她们却对她展现出了无私的关怀。
“……多谢。”郑姝芩轻声说道,她清秀的面颊上泛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
杨湘湘笑容中带着一丝调皮,这位可是逍遥王认可的义妹,与她建立良好关系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踏入逍遥王的宅邸,辛夷舍吾早已在凉亭下等候多时。
在那棵繁花似锦的桂花树下,一位身着素雅白衫的男子静静地端坐其中,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微风轻拂,他那张文质彬彬的面容宛如止水般沉静。
他手中翻阅着从封地送来的公务报表,旁边的管家显得有些焦虑,“王爷,您的身体尚未复原,还是多休息几日,这些公务并不急于一时。”
辛夷舍吾的神色已明显好转,发丝一丝不苟,他修长而均匀的手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
“义兄。”
听到郑姝芩的声音,他抬起头来,放下茶杯,他那深邃的眼眸被热气蒸腾,闪烁着片刻的晶莹,转瞬又恢复平静。
谢茯苓款步而来,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辛夷舍吾目光和蔼地看着她身上的衣裳,“是否因课业繁忙,未能及时更换衣裳,实在是失礼了?”
“今日课业较少,未能换上正式的衣裳,确实有些失仪。我原本打算这两日便来复诊,义兄服用药物后感觉如何?”
教习厅的统一衣裳简约朴素,她略施粉黛,却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率真自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然而他发现谢茯苓似乎对外在的装饰毫不在意。
特别是在他的地位之下,他在藩地时,那些官宦之家的女子相见,总会精心打扮一番,希望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她,却似乎只将他当作一位普通的病患。
“服用夫人开的药方后,四肢偶尔仍感寒冷,但那股热邪已经消失无踪。本王认为,世子夫人的医术确实高明。”
谢茯苓在一旁坐下,辛夷舍吾已经伸出了手。
她诊脉时神态安详,温润如玉的指尖轻轻地搭在他的脉搏上,感受着那强有力的跳动,周围的几人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这如画般宁静的瞬间。
“义兄过誉了,其实还是您原本的身体底子好。如今脉象显示已无大碍,余留的热邪已不足为患,只需继续服用之前开的药方,连服三天,每日两帖,剂量减半即可。”
“继而改用温和滋养的食疗秘方,倘若合乎王爷的口味,便可每日享用,若不合心意,便隔几日再尝试,切莫勉强。”
“世子夫人,那么义兄的病症……是否已彻底痊愈?”郑姝芩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然而仍带着一丝疑虑。
府中的两位知名医师耗时良久都未能药到病除,世子夫人难道不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
谢茯苓观察着郑姝芩的神色,便明白了她在思考什么。
“若王爷日后再有任何不适,臣妇定会亲自前来复诊。”
她承诺的复诊,让人听后感到无比的安心。
“世子夫人与陆世子,是否自幼便订下了婚约?”辛夷舍吾忽然转变话题,旁边的杨湘湘不禁微微皱眉。
如此出色的茯苓姐姐,竟然早早便嫁入了陆家,真是让人遗憾不已!
“老侯爷对家父恩重如山,因此在我及第之前便定下了这门亲事。”
辛夷舍吾的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锋芒,眼神轻轻波动,旋即又不动声色地迅速收敛。
他微微一笑,“先前世子负责修复断桥,我曾听他提起过世子夫人医术非凡,但当我询问夫人师从何人,他却似乎一无所知。”
“他对许多事情都知之甚少!”杨湘湘忍不住插话,若陆哲远能真正了解茯苓姐姐的为人,他便会明白自己是多么幸运!
郑姝芩初次踏足京城,对昭平侯府的种种传闻并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