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铜觉得秦彦说的有道理,这谁家的产业老百姓心里有数是一回事,大张旗鼓的就是另一码事了。
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给王家个面子,没人愿意招惹。
“这姓王的真阴,闺女,看见了吧,有些人为富不仁,祸祸别人特别有一套,可得防着这种人,找机会就得按死,可不能给他机会这么折腾自己。”
方南枝抱着竹筒,听哥哥和她爹的话,若有所思。
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回村,就听到了消息,方金即将和王姑娘定亲了!
不止如此,何氏都已经从娘家回来了,只是如今她不能是妻,只能是妾!
村里人之前再怎么唠闲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东家长西家短,啥事儿都听说过,但是这村里人有妾这可是头一回听说啊!
以前也不是没听说有那种乱的人家,三口人一起过日子啥的,但那都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这家伙闹得人尽皆知,还是从妻变成妾,他们做梦都没想过能看这么大的热闹!
可惜人家方家今天也大门紧闭,他们也没法知道这一家人都是咋想的,何氏还真就捏着鼻子认了?给人家生了三个孩子,最后成了个妾?
他们村里人是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那妾啥也不是,以后这孩子们在人前还能抬起头来?
何氏怎么想?
何氏当然不想,可她回娘家这十来天,已经被磋磨的不行了。
回去第一日,她继母就站在村子里骂骂咧咧,说她被夫家撵回来,丢人,不让她进院。
这大冷的天,要是没地方住,晚上可是要冻死人的,她好说歹说,继母才同意,家里的活都她干,就给口饭吃,给个地方住。
结果说是给个地方住,却让她住堆柴火堆的小屋,那柴火房在茅厕旁边,大小刚够她伸直腿!
第一宿不给她被子,她也不敢睡,怕冻死过去,第二天起来一大早打水,撞上村里人,才知道冻的嘴都变色儿了。
要不是有人看不下去,借了她一床被子,她恐怕用不了两天就冻死在继母那了!
接下来这些天就更不用说了,每天一睁眼睛就开始干活,打水做饭洗衣裳劈柴,就没有一样不是她干。
继母见不得她有一下闲下来的,一不顺心就打她,踹她!
何氏还不想被磋磨死,就在这个时候,王家的人竟然直接找到她那,让她回方家当妾!
只要她答应,就立刻接她回去,还给她配丫鬟!
何氏自己都还没想明白,继母已经把她打出门了,说人家愿意要,让她赶紧滚回方家去,以后死在外头都别回来!
她还能咋办?
老百姓家寻常都是正头娘子,就算穷的整日干活挨累,可也没有当妾的说法。
何氏觉得天都塌了,她像个行尸走肉般回到方家,然后便闭门不出。
刚好方家如今也没有人想看见她,知道人回来,一时也管不上她死活,直到几日后。
因为方金和王姑娘正式定亲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非常热闹,真是让全村人都见识了王地主家到底是怎么个有钱法!
定亲的鞭炮就放了老长,一串接一串,响得村里边的孩子捂着耳朵哇哇大叫,大人也都来看热闹。
王家还在方家摆了席,请的是村里村长和族老们。
其他村里人没有请,大家也不在意,都围在周围或者扒墙头看热闹,来晚了连墙头都没地方扒。
方南枝跟她爹也来了,还有钱凤萍,秦彦在家里读书,没带他。
她坐在她爹的肩头,看得一清二楚。
何氏自打回村,这是第一次见外人,她的脸都是白的。
当妾不说,还要在这种日子给王姑娘敬茶,被全村人这么看着,她真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夫人请喝茶。”
她僵着脸递茶,连这些都是王家人提前告诉她的,还警告她不能错了礼数。
可王姑娘看见她这样,心里还是不满意,要不是方金不愿意,何氏凭什么能当个妾室,留在方家这不是平白恶心她嘛!
她爹前些日子也一直在劝她退一步,说方家不能做的太绝,让她也得考虑一下他们的立场。
为了嫁给方金,王姑娘最后认了,可她看见何氏就呕的要死。
她接过茶碗,眼睛却盯着何氏,还没等送到嘴边,突然一抖手。
何氏本来双眼发直,可茶碗打翻的一瞬间,她还是本能的往后一躲,尽管这样,茶水还是大半都打在她衣裳上。
“哎呀!这茶水怎么这么烫,隔着茶碗都烫到我的手了!这你让我怎么喝,是故意让我喝不到嘴的?”
茶水是王家带来的下人准备的,他们怎么可能敢给自家姑娘喝烫茶?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在找何氏的麻烦,何氏自己也知道。
她憋着一股气直起身:“我去再拿一碗。”
王姑娘“哼”了一声:“怎么还说‘我’,以后你得自称‘妾’。”
何氏这次又端了一杯,她摸过,这杯肯定不烫。
“不行,太冰了!”
这下,连围观的人都有些唏嘘了,何氏也不由得看向方家其他人。
她再怎么说之前也是方家的儿媳妇,生养三个孩子,自愿为妾,就能任凭她这么折腾人?
然而方家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别处,仿佛眼前的一幕不存在,所有人都想着赶紧结束。
何氏咬着牙,这次她压下了情绪,她不想再回到那个所谓的娘家了。
但凡这世上有一处她的容身之所,她又何必死活不肯离开方家!
她嫁进方家至今,对不起方家哪个人?她是比不上他们早死的三儿媳,还是没有那钱凤萍能干?
凭什么她跟着混混都能过上好日子,她嫁给个读书人却受尽了苦!
她只是想活着,她还有儿子,以王家人的性子,不可能容得下她的儿子,她活一日,就要吊着这口气!
何氏一脸麻木的去端第三杯,方铜在外头的人群里看着,都有点佩服这女人了。
钱凤萍挨着他站着,看着方家里边一直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