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阵阵,梅香飘飘。
那姑娘正蹲在一株小梅花前,轻轻嗅着梅香。
姜砚秋停下脚步,这么瞧着,那姑娘还挺美的。
她轻咳一声。
谁知,那姑娘一惊,吓得往后倒去。
眼见她要压向梅花,姜砚秋夺步上前,拉了她一把,“小心。”
待人站稳后,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男儿装扮,急忙后退一步,作揖,“吓着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那姑娘拍拍手,“不怪你,是我擅闯你的花园了。”
姜砚秋没有接话,心下诧异,这姑娘忽然变了性子?莫不是受这梅香熏陶?
那姑娘小声嗔怪,“你这般看我做甚?本小姐又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之前只是刚被夫子当众教训,心中有气,又见你不诚实,才那般顶撞夫子。”
姜砚秋轻“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那姑娘觉得没趣,又赏起梅花来,随口问道,“你这里的梅花,每一株都是一千两吗?”
姜砚秋不知她想做什么,点头应是。
姑娘叹了口气,“唉!真贵啊!”
“贵吗?”姜砚秋淡淡反问。
“贵啊!”姑娘点头,“要不是我身上银两不够,我直接买株花了,便不会那么大费周章喊我哥来丢洋相了。”
姜砚秋挑眉,笑问,“姑娘这话的意思是说,这花比起在下的簪子强上许多?”
姑娘摇头,满脸真诚又无奈,“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支簪子自然是极好极好的!但是那个字谜太难了,我想破脑壳也想不出来。如果我银两够了,我肯定直接认输,乖乖买花省事。”
见她识货,姜砚秋语气也轻缓下来,“原是如此。不知姑娘缘何对梅花这般……执着?”
姑娘听着问话,目光在姜砚秋的脸上转了两圈,心道这庄主年纪小,说不定本小姐实话实说还能感动他一把,给我便宜一点点呢?
酝酿了一下,她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昨日我带了几支梅花回去,我母亲甚是喜欢,本想着过几日她生辰送她一株梅花,但是我翻了私房钱,不够一千两。
这才想起那个字谜,那个头等奖的梅花发簪,我甚是喜欢,我觉得娘亲也会喜欢。这才……”
说到这里,她也说不下去了,谢夫子说得对,投机取巧不是君子所为。
刚要熄灭的火焰,忽然听闻对面的人说,“既是一片孝心,那给姑娘一个优惠也无妨。”
姜砚秋自然没有错过她眼里的小心思,但是见她人不坏,给一点甜头化解先前的怨气,也不是不可以的。
姑娘惊喜,“真的吗?”
姜砚秋点头,“真的,不知姑娘还差多少银两?”
姑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还差一点点。”
“多少?”
姜砚秋话刚出口,手上便被塞了三张银票,小姑娘一气呵成,“呐,三百两,成交了!庄主你可真是大大大的善人!”
姜砚秋呆了呆,姑娘你管七百两叫差一点点?那这三百两算什么?
她轻呼了一口气,难怪谢夫子要生气,她也有一点点想生气了呢!
转身出了花圃。
“喂,你等等我啊!我的花还没选好呢!”
“去前院选,这里的花太贵,你买不起。”姜砚秋没好气道。哪是花贵,纯粹就是懒得叫人过来挖土。
“噢,好,你等我一下啊!”
姜砚秋忽然停下,语气微凉,“不过今日之事你可不能跟别人提起,不然……”
不然价格差这么多,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然怎么着,你难不成还想杀人灭口?”
姜砚秋:“……”这人还真是口不择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姑娘被她深若寒潭的眸光盯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后退一步,“别,别生气,我这里还有镯子,两个都给你,水头不错的,能当三百两银子。”
她几下子脱下两个玉镯,塞进姜砚秋手里,抬手又拔了头上的发簪,“这个刚从如意银楼买的,一百多两呢,才戴了第二次,也给你!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姜砚秋见她说着就要往脖颈处掏坠子,瞬间一个头两个大,转身不看她。
不想,却对上她家哥哥阴沉沉的脸,“你们在干什么?”
姜砚秋没好气,“在打劫。”说罢,扬袖走了。
这话一语双关,可惜他没听懂。
“芙蓉,你说你在做什么?”
“哥,我用三百两跟他买了一株极品梅花,把他给惹毛了,所以拿首饰抵了。反正家里还有许多我都用不上。”她和小姐妹在外面经常这么干,没觉得什么。
“三百两?你才刚得罪完人,就敢这么砍价?人家能答应?”要是我直接把人给轰出去了。
安芙蓉点点头,“算答应了吧!他说去前面选梅花。”
“那他还真是大人有大量。就是玉泽县何时出现了这么个少年郎,我们竟然都没有听说过。”
“你没听过的人多了去了,又何止这个庄主。呐,今日那个赢了咱们的周君寒,还是你们书院的呢,你居然都不认识。”
安大哥语塞,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还说我呢,要不是你非要闹,咱俩今天也不会这么没脸。”
安芙蓉没心没肺,“哎呀,多大点事情,你脸皮厚一点,这事儿就过去了。”
“哼,以后没钱了和哥说,不要随意用首饰抵,女儿家贴身之物要收好。”
“知道了,哥你真啰嗦。”心里嘀咕着,就你那么点零钱,天天买书,还有余钱给我花吗?
她哥一瞧她这样,准是没把话听进去,望着前边远去的身影,忽然问话,“不是,你之前还对人家那么无礼,怎么转身就又敢占人家便宜了?”
安芙蓉理所当然,“我都说了,已经翻篇了。”
安大哥:“……”忘性真大!你问过人家忘了吗?
姜砚秋想得简单,来白云山庄游玩,让人乘兴而归是最好的。
反正她也不亏。
再者,有钱人家与人交谈,往往都喜欢把东西的价值往高了说,给自己添面子,极少会拆自己的台。
不过,这姑娘脑子路数和其他人好像不太一样,所以她才收下镯子。万一日后被人问及,也不至于差价太大,落人话柄。
回到堂屋,众人已然酒足饭饱。
谢夫子有些微醺,见人来就微笑,瞧着比先前温和可爱许多。
“今日多谢两位款待。”
“夫子客气,来者是客,理应如此。”
送完几人,见还逗留在庄子上的人不多,宁宏璋便撤了一部分护卫,安排下去,一起运送酒水去各家。
傅管事和梁管事也带着人和他们那边的货车过来帮忙。
最近这边忙着梅花酿的事情,他们那两边则忙着种菜。
因着发现姜砚秋给的菜籽,青菜长得快,大而又嫩,还耐寒,他们正研究着能不能也在冬日种菜。
但是大雪天把他们先前用油布搭的棚子全给压塌了,所以两人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这边赏梅也只过来一小会。
云霞苑。
南禾端了茶盘进来,将汤婆子递给姜砚秋,“姑娘,暖暖手。”
“嗯。”
“姑娘,那人先前那般无礼,你为何还要将梅花卖与她?”
“开门做生意嘛,何必跟银子过不去。”姜砚秋拿起热茶,饮了一口,眼前又浮现起安芙蓉腰间的那枚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