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深州市城乡建设局机构改革正式拉开帷幕。
刘积仁在全系统机构改革动员大会上作了重要讲话。他强调了城乡规划的重要性,这是建设局的拳头产品。先有规划设计,后有建设实施。因此名称更改为深州市规划与建设局。撤销了建设局房地产管理处、城市建设管理处(风景园林管理处)、建筑业管理处三个内设处室,相应成立了房地产管理局、城市管理局和建筑业管理局三个二级局,级别为副县处级,编制为监督类事业单位。下属事业单位职能也相应做了调整。按照市委市政府的部署和要求,同步开展清理机关、企事业单位小金库,实施阳光工资行动,从机关公务员到国有企事业单位职工,薪水待遇都有所下降。以前的收入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隐形福利好。许多单位都从小金库开支,给职工发奖金、搞福利,名目众多。现在釜底抽薪,大家的待遇都受到影响。同时,建设局机关开展了外借人员清理,共有四十九名借用人员被清退回原工作单位,有的甚至已经外借了六七年之久。
这一系列重拳出击的改革举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在群众中引起强烈反响,真真如“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本来机构改革的时间初定在明年三月份实施,但是外面的传言满城风雨,特别是清退借用人员的风声传出后,许多人到处找关系、跑门子、托人打招呼,希望不要被清退。刘积仁感觉越拖下去越被动,决心提前实施。一时间,关于刘积仁的负面传闻满天飞,有人说他是“来俊臣式的酷吏”,只顾自己的前途,不顾别人死活;有人形容他是“金镖黄天霸”,用弟兄们的血染红自己的顶子;也有人说他是建设局史上的罪人,收入下降使得建设系统的比较优势荡然无存。他在动员大会上的讲话,也被人到处学,但都是一些阴阳怪气的议论:“什么规划重要,规划先行,名称就要改为规划与建设局,规划既然这么重要,那建设部干脆改名为规划部好了!”“就是啊,按照他的说法,上面也应该改名为规划与建设厅、规划与建设部嘛!”“都是他一张嘴自说自话的,无非自己是搞规划出身,就改为规划与建设局,下一任如果是房管出身,那就要改为房屋与建设局了!(一语成谶,不幸被言中,后来果然改为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并且上下一统为住房和城乡建设厅,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此是后话。)”“什么规划重要,扯淡!规划规划,墙上挂挂!所谓规划,还不是领导一张嘴?规划就是鬼话!”“规划与建设局,简称规建局,就是鬼见局么!哈哈!”
这样一些风言风语甚至传到千里之外陆自明的耳朵里,几个朋友跟他qq聊天时学给他听。他知道,刘积仁这次决心很大,顶住巨大压力推动机构改革,目的就是理顺职能,撤并机构,裁减冗员,提升效能。这不仅是对他自己的政治交代,更是大势所趋。但是改革势必触动一部分群体的既得利益,因此遭到抵制和污蔑也就不足为奇。他知道刘积仁的性格,但凡想定了的事情,一定是勇往直前,不会半途而废,更不会畏手畏脚。去年他刚到北京不久,就听说了一件事情。几家事业单位的退休工人为了公务员津补贴的事情,联合到局机关上访大闹。这个事情,陆自明自己亲历过,反反复复吵了几年无果。市政府那边包括学校、医院等事业单位群体性上访也是一直未间断过。但原先,一般都是政治处出面协调,最多到分管副局长层面,没有一个主要领导出面的。去年这次,建设系统几家单位联合,纠集了百把号人,规模宏大,其中大多数是退休老工人。张如生和周成琬压不住阵脚,向李国梁汇报。李国梁推说自己有会议安排,没有时间接待。其实他是在办公室窗口看到群访的阵仗后,吓得连忙让驾驶员开车从院子的边门溜走了。
当时刘积仁正在市政府开会。张如生向刘积仁汇报情况,让他会议结束不要回局里来,免得被上访群众围堵。刘积仁让他不要慌,自己会议结束后立即赶回来跟群众见面。他说道:“我们党是搞群众运动起家的,怎么能害怕群众呢?躲着不见不是办法,还是要当面交流,要相信群众的觉悟。”
最后在701办公室,刘积仁面对二十多个上访群众代表,亲自面对面交流,苦口婆心宣讲政策。职工代表们情绪很激动,多次粗暴打断他的讲话。刘积仁按捺住性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举了自己母亲的例子,他的母亲是一名退休教师,也是事业编制,同样也享受不到公务员的津补贴。上访群众们不买账,一个老工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妈又不差钱!她有你这么一个当局长的儿子当然不愁啦!”
刘积仁怒不可遏,立即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道:“那你有本事也可以生一个当局长的儿子嘛!”
搞得那位职工代表根本接不上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个公务员津补贴政策实施几年来,搞得天怨人怒,怨声载道。后来刘积仁在市政府常务会议上,还专门提过这个情况。一项政策受到长时间广泛的抨击,引起社会的不满和不安定局面,应该果断地调整政策。今年,市委市政府终于统一调整了相关政策,一律取消公务员津补贴,清理小金库,实施阳光工资,彻底解决久拖不决的群众上访热点难点问题。
这个事是上次国庆节前回深州,张如生在办公室里告诉他的。陆自明听完对刘积仁的理解和敬佩又加深了一层。这是个有思路、有举措、有担当、有作为的好领导。有的人企图通过外面的言论给他施加压力,让他改变一些做法,实际上是徒劳的。他们太不了解刘积仁了。“想明白,干到底”是他经常说起的口头禅。没想明白的事不轻动,想明白的事干到底,也就是曾国藩的六字箴言:“不轻进,不轻退。”
现在机构改革推行搞得全系统沸沸扬扬,鸡犬不宁,陆自明不禁暗暗为刘积仁担心起来。上次在北京他说的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了,让自己不要多想。哎,不想是不可能的。现在机构改革序幕正式拉开,各个岗位都到位了,自己回去之后往哪里安排呢?
北京的冬天十分寒冷。这种冷与南方不同,户外零下十一二度,真是连手都不能伸出去,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就感到绷得生疼。但是室内完全不同,北方供暖气,室内如春天般温暖。陆自明每天体会着南北方的差别,觉得是一种奇妙的人生体验。
今晚胡拥军来北京,说是明天国土部有个会议。前两天就提前打电话给他,还神秘兮兮地说要带一位重要的朋友过来。陆自明听过笑笑,他这个人就爱开玩笑,什么重要的朋友,能有啥重要朋友?肯定是糊弄人的。
晚上下班,陆自明叫上黄立诚和沈文桐一起赴约。饭店是胡拥军安排的,在国土部边上一家自助的日料馆子。三人走进包厢,胡拥军已经在等他们了。
“自明!”“军哥!”胡拥军一把握住陆自明的手,两人紧紧拥抱了一下。二人上次国庆期间还聚过,但是在异地相逢还是感觉分外亲热。
陆自明看看,跟胡拥军一同来的还有两位女士,一位是陌生面孔,另一位却不是姜文珊是谁?她站在一旁,白净清秀的脸庞笑靥如花,上身一条浅色羊绒衫,下身一条紫红色羊绒裙,两条腿穿着紧身的黑色裤袜,更显得细细长长,亭亭玉立温婉如一朵荷花。
“不认识啦?”姜文珊轻笑道。
“哈哈,看呆了吧!跟你说了重要朋友,你不信!你说重要不重要?”胡拥军笑道。
陆自明这才觉得盯着姜文珊看有些失态了,连忙答道:“没有,没有......”
“什么,你说不重要?哈哈哈!”胡拥军笑道。
“重要,重要的!”陆自明被胡拥军搞得有点语无伦次,说道:“就是有点意外,没想到。”
姜文珊被他的窘态逗得捂嘴轻笑。
双方互相介绍了人员,另一位年轻的女士姓何,是深州市某房地产公司的副总经理,长得也颇有几分姿色,看样子跟胡拥军的关系不一般。陆自明心知肚明,但也不点穿。双方入座。有一位厨师在包厢现场制作各种铁板烧,其他自助的菜品有各种海鲜、和牛、寿司、寿喜锅、生鱼片,菜品十分丰富,酒水有烧酒、清酒、葡萄酒、啤酒,而且所有消费不限量,随便点,含酒水每位消费是499元。胡拥军点了二十份新鲜海胆,一个木盒托盘端上来,上面黄澄澄的新鲜海胆,一份也就一筷子的量。陆自明从未吃过,夹过一筷子,蘸点调料,品尝一下,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既不美味,也不难吃,微微皱皱眉。胡拥军挤眉弄眼地笑道:“兄弟,这玩意对男人大补的。你多吃点!到时就知道派用场了!”
“我补有什么用,英雄无用武之地啊!还是你多补补,不要关键的时候掉链子!”陆自明反唇相讥。
大家相互打趣,气氛轻松。喝的是温过的日本清酒,口感清淡,但是后劲不小。
第一场吃完,几人又到附近的ktv唱歌,喝了不少啤酒。到最后,何总已经倒在胡拥军的怀里,而姜文珊也斜靠在陆自明的肩上。散场时,黄立诚和沈文桐识趣地先打车走了。何总去买单,姜文珊仍靠在沙发上未醒。胡拥军挤眉弄眼地说道:“兄弟,晚上人我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让人家‘满意’!”
“你们宾馆开在哪边?不一起的么?”陆自明问道。
“我明天国土部开会,就开在这边上的锦江之星。她说要离你近点么,自己订在日航酒店。你可不要辜负人家哦!”胡拥军暧昧地笑道。
陆自明笑道:“你还是管好你们家何总吧,别人又出钱又出力的,晚上就看你的表现了!”
胡拥军用手拍拍自己裆部,做了一个耸屁股的动作。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日航宾馆大厅,姜文珊半个身子倚靠着,陆自明搀扶着,闻到她头发上和身上传来阵阵幽香,有点心猿意马。内心踌躇着要不要上楼。“你房间是几零几?”
姜文珊没有答话。
“文珊,你房间号是多少?”
她仍没有回答,缓缓伸手递过来一张房卡,背面写着房号1710。陆自明接过房卡,扶着她走进了电梯。
打开房间,插卡取电,是一间大床房。除了床,只有一张休闲沙发,陆自明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沙发上放下。姜文珊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你想喝水吗,文珊?还是想要吐?想吐的话告诉我!”陆自明把垃圾桶轻轻放在沙发边上。
姜文珊微微摇摇头,没有说话。
“到底喝了多少酒啊,今天真的是!”陆自明嘟囔道。
看见她头发有些凌乱斜倚在沙发上,如雪的容颜,暗香浮动,真是说不尽的百媚千娇。陆自明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熊熊燃烧,一时间口干舌燥。理智告诉他,得赶紧离开,但是双脚却像钉了钉子似的一动不动。
少顷,陆自明咽了一口口水。转身到洗手间,拿洗脸毛巾反复用热水冲洗,拧干后,走到她跟前,有点颤抖地小声说道:“文珊,我给你擦把脸。”然后轻轻捋顺她的头发,又用热毛巾在她额头、脸上轻轻擦拭。陆自明心跳加速,呼吸有点急促,拿毛巾的手似乎也有点抖,又感觉姜文珊的呼吸也变得不均匀了。这么擦拭了几分钟,毛巾已经变凉。陆自明正要起身放毛巾,突然姜文珊稍坐起,用手握住了他的手,双眼和他相望,眼神中蕴含着一种复杂的神情:是幽怨?是情愫?是期待?是矜持?是渴望?似乎都有。
陆自明再也无法忍耐,俯下身去,一把搂住她,迎接他的是热烈的、激烈的吻,像一种无声的倾诉,直接而猛烈。
姜文珊终于感受到了最真实的陆自明,她的性生活经验十分单一,陆自明是她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之前,一直和一个普通的江南小男人,过着平淡而普通的生活,包括夫妻生活也是平淡而普通。她不知道男人可以如此雄壮,如此威猛,如此销魂。对陆自明爱慕已久,她感觉他也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一直不靠近。难道是嫌弃自己年龄比他大?还是看不上自己离了婚的女人?似乎都不是。她知道应该是道德的约束,令他不敢靠近。她也因为这层原因,始终克制自己的情感。他对自己的好,简直是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比拟,这几年如果不是他,勇攀公司不可能有今天。他不求回报地帮助,无以为报。自己也并不图他负责任,只想好好爱一回。这句话始终说不出口,难道这层窗户纸还要自己一个女人家来捅破啊!这么几年,姜文珊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今晚是个绝佳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他是喜欢自己的,从刚才的表现就知道,姜文珊满足而娇羞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