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能走。”余岑道。
“为什么?”
“这个时间,按照以前,祭祀已经完成了。但是这一次缺了一个祭品,古神发怒,村子里肯定会有灾祸。这里是它的老巢,呆在这里没事。”
余方朔和廖子琪对视一眼,余方朔就问道:“当年你们两个一声不吭的离开,就在这个地方待了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安宁看着眼前的篝火,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所有的事情,江北城肯定已经全告诉你了。当年我和你爸爸去秦岭,在发掘那座古墓途中,出现了意外,我们整个考古队都因为山体塌陷滚进了墓里。”
“但后来我们才知道,不是意外,是有人在我们进行工作的地方附近引爆了雷管,我们是被人设计了。”
余岑和余安宁当时根本没有怀疑过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掉进墓里之后,他们只能一边进行研究一边寻找出口。那座墓被设了法阵,在这一领域,余岑和余安宁就表现出了和一个普通考古学家不一样的潜质。但是不论他们两个如何精通风水法术,墓里的很多机关,他们也没有办法破解。
这个时候队伍本身就已经出现了问题,有人不相信余岑和余安宁,觉得他们是在把队伍往绝路上引。最后两方起了争执,另一方就离开了,原本七个人的队伍,一下走掉了四个人,唐瑶就在其中。留下来的,就是他们两个,和解景河。
“我们找到了主墓室,就发现主墓室里的东西有被移动过的痕迹,还有断龙石的机关,也被破坏了。我们一开始以为是有盗墓贼已经光顾过了,但后面发现不是,因为棺椁里的随葬品都在。”
“我们比他们先出了墓葬,在外面实行救援的第二天,其他人也出来了。但是除了唐瑶以外的几个人变得非常奇怪了,我们问他们遇到了什么事,他们也不说。解景河是最先离开的,他没有通知任何人,我们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所以在回到北京之后展开了秘密调查,就发现唐瑶和解景河之前的信息是伪造的。”
“还有很多零碎的线索,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察觉到不对劲,我和你爸爸就离开了北京,回到青海和你奶奶说了这件事,你奶奶似乎早就知道它的事,除了后面的计划,她什么也不肯多说。”余安宁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余槡在那里坐了很久,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余安宁就听到她喃喃了一句:总要有牺牲的,命运如此……
余方朔默默的听着,人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在出神。其实,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白桦说过,关于它的一切,在三家中是有一个断代的传承的。余槡那一辈的人是怎么发现的不得而知,但她当时听了余安宁和余岑在秦岭的经历,就立即联想到了它,是否说明,余槡一直在找和它有关的线索,那一刻终于等到它出手了。
难受的时候早就过去了,现在听到这里,余方朔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叹了口气。
这时,不知道是一个什么东西突然从头顶掉了下来,掉在了余方朔的腿上。他皱了皱眉,刚想用手去抓,余岑上来就把那东西从他腿上拍开了。
“是蛊虫!都小心,这东西吃人!!”
余方朔一抬头,就发现头顶的洞壁已经完全黑了,借着火光就能发现那黑暗居然还在流动。是成群结队的虫子,四周的墙壁上都是。
难怪之前他们走的通道两边的石壁都是黑的,他们以为是什么颜料,现在看来,当时那里已经爬满了这种虫子。
思索间,余方朔就看见密密麻麻的虫子往寒酥那边爬了过去,有些停在了滴在地上的血液前开始聚集。余方朔一指寒酥,廖子琪赶忙上去把她从虫口里夺了过来。
“快离开这!”余岑喊了一声,几个人就往通道跑去,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哪条路对哪条路不对了,完全是乱冲。余方朔举着一个火把,昏暗的火光照在两边的墙壁上,肉眼可见,全部是蛊虫。数量多的惊人,余方朔几乎能听到无数只小脚爬过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跑到一半,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余方朔差点撞在寒酥的背上,一问才知道,前面到岔路口了,不能再乱跑了,不然迷了路就真出不来了。
“快点!”余方朔催促他,自己转过身就举着火把开始驱散靠近的虫子大军。刚才聊的太投入,完全没有发现这些虫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然也不会死到临头了才开始逃命。
廖子琪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余岑就凑上去和他一起看,嘴里念念有词。余安宁脱下身上的一件外袍,拿到余方朔的火把前点燃,就用大火腾腾的一端,去烧那些虫子,两个人脑门上都浮现出一层冷汗,这数量也太多了。
“找到了!!”廖子琪对后面的人喊了一声,余方朔就让他们先走。等廖子琪和余岑都跑进了通道,余方朔一手抢过余安宁手里的衣服,头也不回:“走!”
余安宁也不犹豫,转身就往中间的一个洞里跑去。有人进来了,廖子琪就想后退一些让余方朔赶紧进来,结果刚退后半步,右脚脚后跟就往下一陷。随着一阵机括连动的声音,等几人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一堵石门已经从洞口落了下来,余方朔只听一声闷响,回过身的时候,那个洞已经被石门堵上了。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偏偏这个时候,手上唯一的武器已经支持不住了,火光逐渐暗淡。余方朔把烧的还剩残渣的衣服扔到了前面的黑暗里,举着火把挑了另一个洞就冲了进去,一路狂奔。
那条通道是笔直的,余方朔就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就感觉到前面好似有风。刚一停下来,手里的火把竟然一下熄灭了。他彻底陷入了黑暗中,四周什么都看不见了。
余方朔不敢乱动,摸遍了全身上下,一个能用的都找不到,顿时就有些绝望了。他不敢乱走,也不能叫,就摸瞎先找到了墙壁,然后摸着墙壁靠在了上面。
黑暗笼罩了一切,余方朔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那种感觉真的太可怕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他不知道那些虫子有没有跟上来,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正想摸着石壁往前走,突然有一股很奇怪的气味飘到了他的鼻子前。那个气味余方朔不熟悉,但绝对在哪儿闻到过。慢慢的那股气味越来越浓,余方朔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快,就在他神经紧绷,紧张到了极限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他。
余方朔顿时就吓得开始疯狂大叫,想甩开那只手,但是对方抓的很牢,任他怎么甩也甩不掉。慌乱间,那人好似叹了口气,下一秒,就有一团火从他面前亮起。
火光开始向四周扩散,余方朔也因此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顿时眉头一松:“你……你怎么来了?”
江泽月的脸色很不好看,闻言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做回答。看见他,余方朔慌乱的心顿时有了地方安放,他伸出颤抖的手,张开双臂主动钻到了江泽月怀里,江泽月感觉到了,他抖得很厉害,是真的吓到了。
随着江泽月的出现,刚才所有乱七八糟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了,余方朔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环顾四周,没有再看见其他的东西。他起身,看着江泽月,两人对视了半晌,江泽月就拉着他,往通道的最深处走去。
这一路,他们再也没有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非常的顺利。但是他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余方朔就知道,他是生气了。生气他不告而别,明明之前都答应了他,不会再一个人离开了。
“江泽月,我找到我爸我妈了,但是我们跑散了,你见到他们了吗?”
“没有,但是这里不止一个出口,廖子琪在,他们不至于死在这里。”说完,他又不吭声了,也不问余方朔为什么会来这儿,为什么不告诉他。
几经辗转,他们来到了一个更深的地方。这里和之前他们走过的地方不太一样,场地中间有一座大概两米高的石像,墙壁下左右两边各是一条小溪流,从下面穿过墙壁流到外面去。
“它法力薄弱的时候,需要寄生在某个东西上才不会消散。这块石头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石头,但是它附身到了上面,后来被一个盗墓贼发现了。那个人刚到这里的时候,遭到了虫子的追击,但是他逃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没有虫子敢靠近,所以他把这块石头当成了能保佑他的神。”
那石像的形象真的很难形容,就像是一团橡皮泥随便捏了几下出来的模样。没有五官和四肢,只有一个扭曲又充满坑洞的躯体,看上去诡异非常。
“你的意思是说,这块石头就是我们我们在找的那个怪物?那我们现在毁了它是不是就结束了?”说着,余方朔已经开始在四周找工具了。
“不是,它吃了供奉,已经可以随意的变幻身形状态,不需要依附于某一个物件。但是这个地方和它应该有某种特殊的联系。”
余方朔还在担心其他三个人,就对他道:“我们先出去找人吧,我怕他们要是赶在前面,那些村民疯起来真的会死人的。”
江泽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自顾自的走到石像背后,手搭在石壁上。余方朔还想问他要干什么,结果下一秒,他手里的石壁突然炸了开,乱石飞溅,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石壁被打穿了,余方朔跑过去往外看,也看不出来外面究竟是什么地方,应该已经是山的另一面了。他走出去,一阵清新提神的空气扑面而来,余方朔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紧迫的感觉缓和了不少。
在回村子的路上,余方朔一直想和他多说两句,但是江泽月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偶尔应付两句。余方朔知道,这是等着他自己去认错呢。
回到村口的时候,余方朔就发现整个村子非常的安静,按道理现在应该为捉他们鸡犬不宁的村子,居然安静的有些反常。余方朔一想到余安宁的话,顿时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加快脚步就要往里去,这时江泽月突然拦住了他。
“别去了,都死了。”他淡淡道。
余方朔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怎么死的?它杀的?!”
“我杀的,这个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全是一群行尸走肉。身体里留了一魂一魄,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江泽月赶到这里的时候,这些村民全都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幽魂一般似的在村子里游荡。这些东西留着也是祸害,江泽月干脆就一把火,把所有尸体都烧了。
余方朔看着远处空中的滚滚黑烟,就知道他没有说谎。他只顾着廖子琪了,也没有注意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全是活人。他以为真相就是廖子琪说的那样,村民贡献完自己之后,会用一种方式让自己继续活下去。但是江泽月却说不是,但是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
“这些人替它守在这里,肯定不只是守那一座神庙和地下迷宫。”
“算了,后面再仔细研究吧,先找人。”
最后两个人在距离神庙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他们,余岑和余安宁还好,但是廖子琪已经累趴下了。离开村子之后,他们立即把寒酥送进了当地最大的医院,做了简单检查和治疗之后,又转去了市里的大医院。
检查过后,医生给的结论是,那条胳膊,很有可能再也动不了了。
听到后面那半句的时候,余方朔就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江泽月和廖子琪一左一右架住他。他们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姑娘,心中酸痛。
余方朔蹲在了地上,抱住了头,眼泪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