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去吧,我水性比你们好。”说着,寒酥已经开始卸装备。余方朔按住她,道:“不是不相信你,这个水池怪怪的,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他脱了外套,只留下了里面一件衬衣,转头对廖子琪道:“你在这里等着,要是过了一个小时我们还没出来,就各自保重吧。”廖子琪接住他扔过来的外套,道:“你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万一这水很深呢?没潜水装备你们可以吗?”
“太深过不去的话我们会返回来,反正你在这里等着就行。”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深吸一口气,纵身跳入了那水池中。
廖子琪站在边缘往下看,一开始还能看到两个黑影,但是很快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四周又恢复了平静。水里的光比外面要强的多,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不一会儿,余方朔就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不得已,他只能暂时闭上眼睛,全凭感觉往下游,大概下游了五六米,那种晃眼的光就消失了。余方朔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找寒酥,就发现她在比自己上一点的位置,在一个水下石柱边上站着。那个石柱一看就是被人雕刻过的,上面的花纹已经看不清了,但是石柱的顶端好像有什么东西,那些光就是从那个地方发出的。而石柱下面,没有了折射的光,是普通水下的样子。
寒酥在那个地方停留了一会儿,就转身朝他游了过来。余方朔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游到自己身边,然后打了一个手势:“什么东西?”
寒酥对他摇摇头,可能是表达不清楚,也有可能是不知道。余方朔朝她做了一个分散的手势,示意分开找一下,寒酥点点头,刚想离开,余方朔就在寒酥身后看到了一个黑影游过。距离不算近,但是余方朔看的非常清楚,一定是个活物。
他一下拉住寒酥,举起手里的防水手电去照刚才那个黑影游过的地方,但是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皱起了眉,寒酥看他脸色不对,也转头去看,两人环顾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看见。
这时,余方朔放弃了分散行动的想法,拉着寒酥一只胳膊就往相反的方向游过去。就在两个人都快极限时,余方朔看到不远处好像出现了一个出口。两个人拼尽全力往那边游去,破水而出的那一刻,余方朔伸手抓住了出口的边缘,然后探出脑袋就开始大喘气。
寒酥也紧随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她转头就问:“刚才是什么东西?”余方朔摆了摆手,示意先上岸。
“我也没看清,但应该是一条鱼,体型不小。”余方朔甩了甩头发,清醒一点了就开始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和他们之前差不多的洞穴,有一个出口,外面还是通道,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这鬼地方是个迷宫吗?
“对了,刚才在水里的时候,那个柱子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是萤石,我估计那样的石柱应该还有很多个,才能在水里折射出那么强的光。但有一点很奇怪,那个石柱就像是一个界碑一样,往下,就没有光了。”
余方朔坐在原地,盯着那个水池看了一会儿,道:“我也有点想不通……你说会不会和那个怪鱼有关系。”
“我听说有一种鱼,生活在深海里,惧怕光。你说那些个会发光的石柱,会不会是为了阻止那条鱼游到上面去?”
“不排除这种可能,总之我们回去的时候就要小心了,现在先找找有没有出口吧。”余方朔低垂着眼睛,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腿,打起手电就往外走去。
刚到那一个拐角处,他的余光就瞥见了一个东西,吓得往边上直接退了一大步。等看清楚之后,余方朔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是一具尸体,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的肉腐烂程度很不一样,有的地方肉还在,有的地方已经能看见里面的骨头了。余方朔一边观察,一边喊寒酥过来看。
“这具尸体不是腐烂成这样的,更像是被什么牙齿不锋利的动物撕咬成这样的。”寒酥这么一说,余方朔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这具尸体在这里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半个月,看他身上残留的衣服碎片,这人应该是个登山者。这个地方,在他们之前,居然已经有外人来过了。
“你说这尸体是人摆在这儿的吗?”寒酥看见了一旁的登山包,就拎了过来,开始从里面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上的东西。
“我看不是,谁会这么无聊。”
寒酥从包里倒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基本没什么可以用的上的。她就只拿了一个防水手电筒,和几个压缩饼干,剩下的又装了回去。
“话别说这么绝对,万一摆在这里就是有用呢。”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听到洞里传来了什么东西从水里钻出来的声音。余方朔立马关掉手电筒,拉着寒酥就躲到了一边的石头后面。
寒酥手里的手电光还亮着,她用手捂住,只漏出一丝光亮,不然全黑的话人更容易疯。仔细聆听了一会儿,两人就确定了,确实有什么东西从那个水池里钻出来了。
“会不会是那条鱼?”
余方朔示意她别出声,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地方。很快,视野里闯入了一只黑乎乎的表皮长满了麻麻赖赖的小疙瘩的脚,紧接着就是一个扁圆的脑袋,身体,尾巴……余方朔瞪大了眼睛。
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看寒酥,寒酥显然也从来没有见过,瞪着眼睛看着那东西,好久都没回神。
那东西的体型大概是一米九左右长,而且很壮,抛开四条腿不说,长得有点像娃娃鱼。它走到了尸体边上,先是靠近嗅了嗅,鼻子里喷出一阵气,就走开了,开始在周围乱转起来。
余方朔看寒酥盯着自己,意思在明显不过,是上去干一仗,还是跑。余方朔看看他们两个,除了寒酥从那个大哥那儿拿的登山杖,他们两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手无寸铁,就这还赤手打怪鱼呢?
正在踌躇不决之际,身前用来做掩护的石头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冲击力推了一把一样,把后面两个人直接打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后面的石壁上。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余方朔就感觉自己的半个身子几乎都失去了知觉。他挣扎着爬起来,刚起身就看见,娃娃鱼已经在离他们还不到两米开外的地方了。
余方朔转身就要跑,它的触须突然伸长,缠住了他的脚脖子,又把他拉的摔在了地上,然后往后拖去。这要是被拖过去,指定就成腹中餐了。余方朔双手在地上一顿乱抓,摸到了石壁上的一块凸起,狠狠抓住。
“怪物,去死吧!!”寒酥举起手里的登山杖,整个人一下腾空跃起,然后把手杖狠狠刺在了娃娃鱼的背后。娃娃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余方朔就被放开了。
“快走!”余方朔爬起来,就往他们来时的洞口跑去。他们得原路返回,没有目标的时候随便乱跑才是最危险的。余方朔跑在前面,也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一双手把他推了一把,他被推到了地上,身后也有一个东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余方朔刚回头,只来得及看到一阵鲜血飞溅。寒酥发出一阵惨叫,拼命的想要挣脱,但是整条胳膊都卡在了那条鱼的嘴里,只要一扯,感觉随时都会断。余方朔吓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冲上去,跳到鱼的背上,拔出插在背上的登山杖,反手对着那个可能是眼睛的地方插了进去。
他力气很大,这一下刺进了很深的位置,随着一声尖叫,寒酥也被松开了,摔在了地上。怪鱼扑腾的时候,把余方朔甩了出去,他的后背狠狠的撞在了一旁的石壁上,他几乎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那个危急关头,他也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就立即爬了起来,跑过去架起寒酥就冲进了洞里,再次跳进了水池里。寒酥疼的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余方朔只能拖着她,一直往上游,直到上岸。
上岸之后,他没有立即看到廖子琪,但也没工夫管了。他抬起寒酥那只鲜血淋漓的胳膊,只看了一眼,心就沉入了谷底。那条鱼的獠牙,几乎全咬中了这条胳膊,这胳膊,八成是废了。
“你傻啊你,不跑你干什么呢?!!”余方朔红了眼,寒酥抹着眼泪,疼的浑身都在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把寒酥放到了背上,背起来之后就开始在四周找廖子琪的标记,可是什么都没有。
余方朔一刻也等不了了,想也没想就冲出了洞穴,改换了另一个入口。廖子琪说的没错,另一个洞进去之后又会看见三个长的一模一样的洞口,再往里,这样的洞口都不知道还有多少个。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廖子琪的声音突然从一个洞口传了过来。余方朔循声望去,就看见廖子琪站在洞口朝他摆手:“你们出来了,快来这边!”余方朔上下打量了一圈,确定没问题了才跟了过去。
廖子琪走在前面带着路:“怎么搞的这是?”
“水池下面有一条怪鱼,她被咬中了。”余方朔扭头去看背上的人,已经没有声音了,应该是疼晕过去了。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廖子琪回头看他:“到了你就知道了。”余方朔看他表情就觉得不太对劲,还在琢磨,前方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火堆。有两个人正围坐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待良久。
听到声音,那两个人同时看了过来。在他们抬头的那一刻,余方朔已经认出了那两张脸,顿时僵在了原地,看着那两个人不能回神。
其中一个女人看见他,立即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他跟前。
“小朔……”女人眼中含着泪光,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余方朔努力想把眼前这两张脸和印象中的对在一起,但是扑面而来的眩晕感让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有些不知道何为真何为假。
“妈……”余方朔红了眼睛,廖子琪上来从他背上接下寒酥,就退到了一边。余岑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几年不见,个子窜了不少啊。”
余方朔幻想过无数次和家人重逢的场景,但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副情形,自己这么狼狈,因为毫无准备,看上去那么傻。此时,衣服湿透贴在身上的寒冷,这几年无尽的委屈,突然间一拥而上,他扑进余安宁怀里,放声大哭。
这几年,他早就和以前大不相同,变得坚韧,强大,可以独当一面。但是看到失踪那么久的父母亲再次好端端的出现在面前,那种感觉难以用文字表达清楚,不论余方朔对他们有多恨多怨,但在这一刻,他心头涌现的只有庆幸。
“你们怎么在这儿?”余方朔打量着他们,两人身上都穿着村民的衣服,看来之前应该一直混在那些村民里。
余安宁往火堆里添了柴火,道:“我和你爸这几年一直待在这个村子里,就没离开过。你上次来的时候,村子里的情况正紧张,我们才没有找你。”
“我们本来是要救这小子的,没想到你会回来,就干脆让他把你带到这儿来了。”
琢磨了一下,余方朔算是想明白了,之前廖子琪说神庙下面有暗道是别人告诉他的。这个“别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两位了吧。
想到这,余方朔狠狠的瞪向廖子琪:“你早就知道他们在这儿你不告诉我?!!”
廖子琪连忙解释:“我也是来了这里之后才发现的,刚才一没和你说,也不是因为没找到由头吗?”
余方朔还有太多太多事要问他们了,但是看了一眼寒酥,他还是决定先离开这儿。
“我们先离开这里,其他事后面再说,再晚点她就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