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相信。”余方朔还在极力思考着，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把她劝退，陈洁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他有些懵。
    陈洁源看着他，郑重其事道：“如果换做以前，即便有鬼真正出现在我面前，我可能也不会相信，但是酒吧那件案子太不正常了，我不能不信。余方朔，我希望你能把所有事情的真相都告诉我。”
    像她这样唯物主义的人，余方朔以为她会很难接受这些东西。但不管她能不能接受的，这件事情，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再卷进来了。
    “陈队长，我之前没有跟你讲实话，一是觉得你根本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二是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干涉的范围，人的能力有限，你根本没办法和那些灵异的东西作斗争，所以，放弃吧。”
    “可是他在人类的地盘上侵犯了人民的安全和利益，我不管他是什么东西，但是保护人民安全，全力探寻真相是我的责任。我不会因为对方是不是人就放弃，是鬼，那我们就请道士请和尚，我也要查下去。”看她表情一脸的毫不退让，让余方朔有些头疼。
    他没办法和其他人解释那么复杂的东西，而且他本来也是一个很不擅长和别人讲道理的人，尤其是这种驴脾气。他扶了扶额头，思忖了片刻道：“你们警察不是有自己的一套办案方式吗？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恐怕和你们的行事逻辑不符吧。”
    “非常现象区别对待，只要不触及原则，怎么办案是我的事情。在研究所，你和那个男人的对话我听到了一些，我知道你也是被迫的。只要你愿意协助，万事总会有个办法的。”
    余方朔心说：你还是把这件事情看的太简单了。
    陈洁源看着余方朔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考虑什么。过了两三分钟，余方朔突然坐正了身体，陈洁源也不由自主的挺起了后背。
    “你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等价兑换。我也有些事情想问你，我们可以交换一下信息。”陈洁源皱了皱眉，道：“我是警察，全盘托出是你要做的，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什么。”
    余方朔抱着胳膊，微微一笑：“我也可以选择什么也不说，知情不报又不犯法，我思想觉悟低不行吗？”
    陈洁源：……
    难搞。
    僵持了半晌，陈洁源只得点点头，妥协了下来。余方朔看着心下稍松，道：“好，你可以问我问题了，结束之后，你得告诉我你都知道的信息，不能撒谎。”
    陈洁源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昨天在研究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凶杀案的凶手是不是他？”
    “他叫江北城，是……地府的老大，是他杀的所有人。原因很简单，是为了报复。”
    昨天陈洁源晕过去之前，隐约听到了余方朔和那人的一些对话，也琢磨出来一些信息，但是很多地方她想不通。想了想，她又问道：“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他是想报复谁？”
    这个问题就不太好回答了，余方朔抓了抓后脑勺，艰难道：“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出了意外，我也应该在那堆尸体里，有人救了我。要说关系，这个就更不好说了。”
    “硬说的话……他是我男朋友的恶毒父亲。”眼见着陈洁源的表情一愣，似乎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这怎么听都像是一个复杂的家庭伦理剧，而且这个家庭里的人好像都不是正常人。
    陈洁源脑浆都要烧干了，突然想起那一天去警察局的时候，站在余方朔边上那个叫江泽月的少年，脑子里灵光一现。
    “所以你和江泽月是男朋友的关系，那个中年人是江泽月的父亲，而江泽月也是鬼？？？？”看着余方朔点了点头，陈洁源一个平日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没有情绪崩溃过的人，此时脑子里已经是一片乱麻，表情也有些失控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玩这么大的吗？
    看陈洁源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余方朔连忙道：“虽然这件事情很复杂，但是跟你要查的事情没有关系。你现在知道他们的死因了，但你也没有办法捉拿一只鬼上刑场吧。”
    陈洁源揉了揉自己的脸，终于又恢复成了那副平淡的模样，她心有余悸道：“准确来说，我问这件事情不全是因为酒吧的案子，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陈洁源终于再次抬眼看向他，但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还是先说说你的疑问吧。”
    “我想知道你去研究所的原因，还有你上次问我去秦岭的事情，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眼见着陈洁源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余方朔就觉得，她要说的事情，可能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奇异的多。
    “是有关系，但在回答你之前，你必须要告诉我，你们从上秦岭到离开之间的所有事情，我才能找到切口回答你的问题，这很重要。”
    余方朔想了想，开始娓娓道来。其实，陈洁源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和他有几处是重合的，但是他们都缺少了对方的那一部分，以至于很多地方没有办法串联起来。在这里，余方朔只能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他知道，如果自己再隐瞒什么，导致了陈洁源的判断误差，那他收到的信息，可能也会有所偏差。
    他现在不能再受到错误的信息干扰了，他必须得到一些有用的，能够帮得上他的东西。
    “事情就是这样，我不知道解景河为什么也会来北京，但我觉得可能秦岭有关系。我在网上查了资料，只看到有人说曾经有一只考古队考察过那座古墓，但是没有查到具体的信息，我就只能去研究所找线索了。”陈洁源垂着眼帘，余方朔没有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一直在旁边等着她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陈洁源才看向他，道：“本来还想着你可能接受不了，但听到你身边都是各路大神，那我也没什么顾忌了。我和你说两个事，你听完之后可能就全部明白了，第一件事，我们抬回警局的戚小小和许明一的尸体，经过法医鉴定，他们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两到三个月之间。”
    听到那个时间，余方朔顿时觉得头皮一麻，几乎是下意识的否定：“不可能！！一周前他们还好好的跟我坐在一起呢，怎么可能那么早就死了？！”
    “我知道这件事情听起来很荒谬，但是这是事实，经过检验，他们两个的生理机能早就在很早之前就停止了，你和他们相处了那么久，难道就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他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直是和两具尸体走进走出，更可怕的是，他们简直和活人一模一样，余方朔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陈洁源只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就已经明白了。
    “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两具会动的尸体，我把尸检报告拦了下来，没有移交给总部。”整个警察局现在已经是人心惶惶，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件案子的性质，这简直比解景河那件案子还让人难以接受。陈洁源被局长喊了好几次，平时办案雷厉风行，行事周全的她，面对局长的询问竟然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这件案子，她要是再交不出个让所有人都安心的结果来，她这警察也就不用干了。但她也不是一个会编谎话，欺瞒所有人的人，这段时间，她都要疯掉了。
    余方朔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和秦岭有关，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也去调查的考古队。”陈洁源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已经碎掉了，但好在还能看。她埋头鼓捣了一会儿，就递给了他。余方朔接过来，还想在问什么，陈洁源就示意他先看完视频。
    那视频很明显，是一段监控录像，但是和学校那次不一样，这次是室外的，而且是晚上。再黑暗的夜色下，余方朔能看到监控正对着的，是一个大门，旁边的牌子上写着“西安市刑侦支队总部”这是一段警局的监控录像截取。
    监控中，有一个身穿黑色雨衣的人，拖着两个很大的蛇皮袋子，走到了警局门口，然后扔下那两个蛇皮袋就立即离开了。监控全程都没有拍到那个人的脸，蛇皮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看那轮廓，加上余方朔的猜测。那里面，应该是人。
    一看时间，余方朔就知道，这是他刚被送进医院的那个晚上，还在昏迷之中。余方朔看完了，但还是没有明白，看向陈洁源。这时，陈洁源才开始解释：“这时我们的人从陕西那边得到的一段视频，内容你也看到了，那两个蛇皮袋子里装了四个个人的尸体，有一个人把这四具尸体送到当地的警察局，但是没有报案就离开了。尸体的身份警察局还没有来的及确认，就不见了。同时，秦岭的某处发生了坍塌，西安那边请了专业人士过去调查，发现坍塌的地方，下面是一座古代陵寝。”
    “经过我们和那边的共同调查，推测出这四具尸体，正是和你一起去过秦岭的戚小小等人。”余方朔听着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出现了耳鸣。他扶住额头，上半身低了下来。
    所以，从他在医院醒来开始，他们就已经死了，和他一直交流陪他来到北京的，是两个活死人。余方朔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根本不敢回想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事情。
    老天爷啊，你不会是在玩儿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