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闲溢承包流泻
作者:北风2024   曾经青涩最新章节     
    狗立住瞪他,并龇牙咧嘴哼哼,并不友好。
    “狗鼻子下来的,小黑子那烧炮筒又不在家,你狗仗人势的东西!”他爬起来,拾起半块断砖!就扔向大花狗,那天许是狗大意,竟然被砖击中了腰,“噢~!噢噢~!”夹着尾巴逃跑了,“哈哈哈……”他佝偻个腰,拍拍手上泥,“个狗东西,昨天我砸不到你,算你运气,今天不就砸着了,不屈!就是不屈!”他像个老小孩,居然手足舞蹈转圈拍巴掌,书写着快意恩仇!
    “三老头,你乐呵个啥?”李宜忠大步流星走过来。
    “做梦娶媳妇不可以吗?你这几天死哪儿去了?人影鬼影不见,我以为你掉井里了,正爬不上来呢,我那思着找根粗一点儿的棍,把你往下捅捅!此地是个斜地,不禁念叨,说宜忠,宜忠到,跟接到电话似的!”
    “净说鬼话,缺德放屁带冒烟,想吃不要钱烟你说话,可扯恁多尕屁谎!”
    “最近又有什么新闻?”李宜忠往旁边一个空板凳上一坐,递一支烟给他,三老头刚想伸手接,他又缩了回去。
    “李宜忠,你这是几个意思?”
    “有一个!你都没什么新闻告诉我,这支烟岂不是浪费了?”
    “有件事,不知道算不算?”
    “说来听听?”
    “先给烟给我!”
    “不行!”李宜忠逗他玩,将烟换手,举得高高的。
    “几天头的一个晚上,天还没黑透,李老二上汪里拎水,碰着收工回来的建彬和建武,三个人在汪沿干草坐会儿!”
    “他们说了什么?”
    “敬烟,上火!咋还没大没小上了?你狗日搜抠成啥了,好像地主周扒皮!”
    “说透!说透!”李宜忠把烟塞他嘴里,却不上火,七寸拿捏的,恰到火候。
    “你狗日的,一分钱亏不能吃!他们讨论李建武的事,李老二能不够嘞,要去给建武向上找人,至于找谁,你还没点儿数吗?”李精树见他掏出打火机,就一把夺下来。
    “鲁延年?”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算不算一个新闻?”吸着烟,把打火机放回去。
    “算!但不是一个重要新闻!这支烟有点儿小浪费!不和你坐啦,今天还有事,改天再来!”李宜忠心思又活了:这李建武还不能一碗凉水看到底,万一哪天再返回学校,自己不就做了恶人了?有这种可能吗?他自己问起自己,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这个人可是有真才实学的,要是重回学校会怎样?李红旗、李红军可还在学校呢,偷牛逮不着,可还有拔橛子的在呀?那明里暗里的小鞋子可不好穿呀,挤脚嘞!
    “话不投机,你是半句嫌多,你就给我滚犊子!上小脚二大呢去吃奶吧!”李精树气不愤,就只能抛几句狠话,以缓解牙根下的痒痒。
    “三老头,你狗日的咋甚心都有?这是王二麻子的糟心呀!”
    “彼此彼此,一个是飞过海,一个是海过飞!”望着李宜忠的背影,他傻傻地笑了。
    第63章:
    贾云苍身份尴尬,这候补一说,只在中共中央开大会之后,报纸上才有的一说,别人也知道这是贾云龙的黔驴技穷设置的障眼法,既是候时替补,就不能算是副队长,既然不是副队长,生产队有个大事小务,就不必要通知贾云苍,这是李宜忠深刻理解,他不仅这样理解,更是这样执行的,你的本职工作是拖拉机手,开好你的拖拉机,算是以得配位。李春堂则不然,是经过所谓村民代表选出来的,跟李宜忠比差那么一个档次,和贾云贵是同一系列,但资历上也不尽相同,有人提出要承包社场东南角小藕汪的事,一年130块钱,这事不大,就交由队干去讨论,其实李宜忠早有主意,只不过故弄玄虚,就是要绕开贾云龙这根一直在他头上,横杆一样的指挥棒,既然是讨论,就是一时定不下来,就是让其中贾的死党传话与贾云龙:民主之花既然要盛开,一个手一拍就拍板的时代已经过去,也借此事,探探贾云龙底牌。
    最早提出这事是小木匠贾令才,恁大一汪,藕长得不赖不说,从北面和西边两个汪发大水淌过来不少沉头鱼,全落这藕汪里,藕汪里的东西,叫人吃吊盘,末了明一份暗一份,被一些人捞个一干二净,老百姓眼瞅着藕丰鱼肥,什么也捞不着,还不如包给私人,年终小队干部和一等社员还能分红。
    这消息一在生产队透露,都摇头,谁也不是傻子,130元高了,平时那些喜欢干夜活的人,怎么防?叫嚷得多,想下手的少。
    李宜忠不认为这是个馊主意,却阴阳起脸来,“要是没人包怎么办?”
    “我来!”
    这话就像块金子,一下子就落入了李宜忠的心坎上,“此话当真?”
    其实小木匠早算过,如果经营得好,一年3500斤没有问题,每斤照一毛钱计算,这本钱就够了,至于鱼和一圈厚厚的芦苇,就是无偿奉送,当然,这需要功夫和经营,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能赚得盆满钵满,关键是得有如炬的目光。
    好些个人都摇摇头,这事一经出炉,不到两天,就在贾家沟传疯了,许多男人和女人茶余和饭后,都在讨论这事,后快,贾云龙也知道了,倒是贾云苍知道得太满,“有这事,怎没人通知我?”
    “你算哪根葱嘞?人家凭啥通知你?”他的女人撇一下嘴。
    “歪好我是……我至少有列席权,当然表决权我没有!”他丢了板手,一手机油。
    “全大队十八个生产队,你看哪队有候补队长一说?”
    “哎,有云龙在,就有这么一说!”
    “他自己都掉灶子了,还有个屁说,那李宜忠咋没招呼你?”
    “我回头问问他!”
    “你还嫌丢人不够?照我说,你干脆就开好你拖拉机,选副队长之前,贾云龙是怎么说的?选着选着,就把你选成了候补的,倒是李春堂一声不吭,成了名正言顺的副队长,我可听说村民代表里,我们贾姓占了一多半,头上都顶着一个贾字,咋还就选了李春堂?”
    “这个你懂!”贾云苍没想过真要当什么副队长,只是想左右一下李宜忠,这小子目中无人,喜欢吃独食,他气不过。
    正在讨论时,李宜忠就大步流星走了来,“老贾,对不住哟,上天开会,一着急把你给忘了,抱歉!抱歉!”
    “哟,李队长,没事,我人微言轻,磨小不压麸!”
    “话不可以这么说,你也是我们生产队核心一份子,这事要是让贾书记知道,那不说我不拿你这豆包当干粮了,有个事,我必须征求一下你意见,藕汪的事,130元\/每年承包给个人,这样一来,大集体不但没有损失,还有了不少的收入!”
    “这事怎恁悬呢,钱这么高,有人包吗?”
    “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李宜忠给他递一支烟,“有自然有!”
    “但必须先给钱!”
    “这个自然!在这事上,我有数!后天开社员大会,当面鼓对面锣!”
    “我同意!”贾云苍是个软耳根,情绪一激动,什么都忘了!
    “你听明白了吗?就你同意了?”贾的女人很是生气。
    “就这屁大的事,咋听不明白?”
    “那就这样!”李宜忠晃进了阳光里。
    贾云龙第一不爽的不是这事本身,生产队有没有这130块一年不重要,它开启了李宜忠震荡人心的思维,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其他方面也会相应被承包,这才是李宜忠让他害怕的地方,凡事不再请示汇报了,而是利用他所开启的基层民主去对抗他,这一招高呀,群众大会是李宜忠一把杀手锏,把民主放在火上烤,出了事,大家担,没了事,李一个人独享其成,坐收渔翁之利,他看错了人,李宜忠那些年也言听计从过,怎么后来,就反了他,是什么失落,让这孙子有持无恐的?刘子凡这狗东西,推过磨杀驴呀,这才是病之根,从目前事态来看,对他极为不利呀,钱震祖当令时,对他还算尊重,虽然中间有叶大嘴插一杠子,可多少还和他解释了,现在的刘子凡可理都不理他,这明显是对他不满,田家兴和他一样: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忠言逆耳他不听呀,当时李建玉是坚决反对任用李宜忠的,可他还劝过李建玉,现如今,一切都还在影子里照着,李宜忠就大有背叛之意,照这样下去,分道扬镳只是时间问题,他干搓着两手,扎煞之意难舒,贾云苍只是废料一块,死狗扶不上墙,李春堂就比云苍精明,联略与串供,多少次都因他的不同意,李春堂过去小二十年,与副队长失之交臂,李宜忠这混蛋,自己给自己砸根挂自己的橛子,李春堂能跟李宜忠一条心,他咋这么不信呢?这个人只所以削尖脑袋往里钻,就是要拿李宜忠错,等着吧,他就着坐在荫凉下,看李春堂怎么给他来个天翻地覆慨而慷吧。
    贾云龙头脑转上这么一圈,竟然笑了:坐山观虎斗,等着两败俱伤,哼哼,到那时再看,我还就不信了,这贾家沟能成李家沟,打死我也不信。
    12岁,是一个多么奇特的年龄,那时的我,有雄心,更有壮志!
    我一边拼命学习,一边拼命写作,一篇小文《梦游祖国》,居然被胡老师独俱的慧眼发现,如果记忆不曾错误,那是一首篇幅很长,达到两千多字的现代散文诗,恰逢那时是国庆节,就被学校选中,不仅上了墙报,更上了县教育局主办的《阅读与习作》上,我的精神世界为之大振,这是取悦我的李瑞芹最重要的一小枚炸弹,牛皮怎能吹,火车何用推?李子北的名字被排成铅字,这是何等荣耀?只是我破破烂烂的形像,实在不愿意示人,它猥琐,肮脏,甚至会让不知道我的人大跌眼镜:怎么会是他?但的确就是我,我那时就是那个样子,当晨操之后,我的班主任在那里阴阳顿挫读着《梦游祖国》时,我的头差不多低调到裤裆里,泥里水里风里滚过,当最后要我站到前面去,我恨不得找个老鼠洞,想钻进去,我两条叮在一起,像两棵孪生的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可能裤子又绽裆了,这是我那时,最羞于向人道及的事,可它经常羞辱我,贫穷的生活呀,你就丧心病狂折磨我吧,别林斯基说过:不幸是一所极好的大学!我在他后面加了一句:为此我愿常常得到不幸!有些话能说,有些就不能说,仿佛是中了一语成谶的魔咒,我用大半生,践行了这两句话的厚重,当噼哩叭啦,掌声响起时,我却窘迫得像丑姑娘被人塞进花轿,丑不可见人,我不需要这浮名,我不需要被关注,我需要安静。
    我扭扭捏捏站回原地时,舒了一口气,居然像巫婆那样:闭上眼,双掌合实,口里却念叨,“黑雀!黑雀!……”我至今不知何意,脸烤得通红,像一块正在燃烧的炭,黑而红,红而黑。
    我希望自己在极端安静里用心琢磨,用心雕刻,如匠人,不眠不休做自己喜欢的事,这种性格,它注定了不合群,一直到现在,仍是如此,喧嚣会让我颓废,更会让我炸裂,我希望自己像一条孤独的鱼,自由自在活在深海底部,让思想在散漫里,如狂风而旋,如死鱼一样平躺在水面,任由浪把我送到任何我该去的地方。
    在人群里,但凡你有一丝与众不同的地方,就要被人关注,这种关注,正在撕裂我的灵魂,让我全身痉挛,我很长时间都难以寂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的英语竞赛,竟然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刷新人们的认知,不久以后,有奖品和奖状发到我手上,奖品是盖着红红大印的一本书,书名是《张道真实用英语语法》,很厚的一本书,这本书我一直珍藏40多年,一直到2024年秋天,我儿子去郑州上大学,我才把它和我儿子麒麟高中课本等书一起卖了,说实话,有几分不舍,但它实在对我实在没有用了,这在当时,是怎样一种荣耀证明?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这是古人八字箴言,我却在12岁打破了这个魔咒,在那段日子里,我像一枚闪闪发光的混球,跌宕起伏滚落,信仰的力量,学问的力量,点燃着智慧的光芒,在我12岁人中开挂。
    很快,它如旋风,传遍了我的家乡贾家沟,引起了震荡,最直接的是摇撼着李宜忠和李建放,他们在不同的地方,看见相同的我,不再眼睛滴血,我妈那时进进出出,声音提高八度,我老爹还是那样:稳稳当当,他知道我有很长的路要走,并且今后不会太轻松,他怕我因学习上突出会夭折,所以他倾注了更多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