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马车停着的位置,只看到秦炳锐满面春风,恰似意气风发少年郎。
做工的劳苦大众乐呵地笑弯身子,阿天喜忧参半的表情看着实在扭曲,人是恨不得抱着秦炳锐的大腿让他别走。
洛珘钻回马车,换了脚上的破鞋,问秦炳锐:“大家为何这般高兴?”
秦炳锐笑嘻嘻道:“我给了阿天三千两银票,让阿天给干完工的人家家户户送上一袋粮食和一斤肉。”
洛珘连连点头:“阿天是个信得过的人!”
“当着大伙的面说的,他还能不做?再说,我私下也有几个灾民里的交情,都是讲情义的汉子,他们说愿意为我终身效劳。”
“……”
无形中的收买人心才是一流。
送走这群人,阿天站在后面不停地挥手告别,劳苦大众们偷偷抹眼泪。
他们不识什么字,没读过什么书,一辈子老实巴交背朝黄土面朝天,只知道谁让他们过好日子,谁让他们吃饱饭,谁就是好人。
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李大人是个好官,阿天是个好人,秦公子她们却是圣人。
离开望州,到了很晚才抵达屏山县。
姚公公生怕他们又要停个几日,连夜也要驱着他们去到码头坐船离开。
现在的屏山县码头,可不是昔日惨戚戚的景象能比的。
码头百丈外全是房子和做生意的人,船只停了一溜,无论是上船还是下船的,均是络绎不绝。
别说什么遍地灾民,连乞丐都少矣。
码头劳作的人一看是大人物,各个十分谨慎。
一艘船带不走这么多人,姚公公让秦炳锐的两辆马车分开,一辆跟着他,一辆跟着宁王。
夏凉想着还有一群狼崽子跟着她,想了半晌,问道:“我家狼崽子咋办?”
码头上的人再看看一群人,一群马,跟着一群狼,好家伙,谁敢接这些人呀!
屏山码头附近的衙役过来看热闹,知道是大人物,连忙赶着回去禀报知县大人。
秦炳锐趁机抓了个衙役道:“有一艘你们高知县的大船是借了我的,让他交出来送我们去对面的乐竹县。”
衙役吓得腿抖,这个凶煞的刀疤公子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那艘船前几日刚走,现在码头是有几艘大船,价钱都挺合理的,要不你找船主聊聊?”
“你立马去叫高知县,让他想法子让我们过去。”
“好。”
姚公公眸子一沉,过对岸就成,找什么知县,这秦姑娘又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
他让手下去打听船只,高价竞选。
但是驾船的船主一听要带着一群狼上路,死也不愿。
姚公公咬牙切齿,总不能现在将这群犟种们全部剁了。
他狠狠瞪向驾马车的夏凉,夏凉打了个哆嗦,嘴里可不认输:“你瞪我干嘛?”
说完对严轩撒娇,“他瞪我。”
严轩扶额,好歹姚公公是他上司的顶头上司,他可不敢随便斥责。
怎料,姚公公冷冷朝严轩道:“严轩,你务必说服她不要带上狼群出发,否则,你指挥使的官职马上到头。”
严轩:压力怎么都到了我这边?
严轩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在中间傻杵着。
码头的风大,冰凉凉的,
夏凉脸都气红了,指着严轩的鼻子喝道:“好你个严轩,说会爱我一辈子,往后只对我一人言听计从的,结果出来个上司你就要背叛我是不是?若是往后你的家人也不接纳我,你岂不是直接就抛弃我?”
码头上,静谧的只能听到江水流淌声,大家竖着耳朵,听着他人情情爱爱上的牵绊。
严轩涨红着脸,幸好天色黑沉,只有几盏高高挂的灯笼泛着微光,倒映在水面上随波纹摇曳。
“我,我没有打算背叛你。”
“好,那你现在就跟那位公公说声,我夏姑娘,今日必须要带着我的狼崽子们过江。”
姚公公掀开帷子,那眼神歹毒得恨不得现在就吞了夏凉。
夏凉回了他一个更毒的眼神。
秦炳锐偷偷问洛珘:“姐,这下该如何是好?”
洛珘冷冷淡淡:“夏姑娘和严轩的事,迟早他们要自个儿面对。”
朱锦佑的马车停在洛珘旁边,洛珘说的话他自然能听入耳。
“洛珘姑娘不打算帮帮这对苦命的鸳鸯?”
这俩个不成熟的,爱的时候轰轰烈烈,吵起来时疯疯癫癫。
朱锦佑都嫌丢人。
洛珘噗嗤笑道:“有何苦命不苦命,既然选择相爱,那肯定不能只享受爱的甜蜜,爱情里的苦也要受一受才更深刻嘛!”
方氏点头,握着洛珘的手感慨道:“我家姑娘说得对,两个人在一起,又怎能一直甜蜜下去?当初年轻时,总以为会与对方相守一辈子,可是,另外一个去了后,人终归回到一个人,但是从此心底多了份思念,这便是情里留下的苦,剩下的那一个慢慢熬。”
“娘,对不起,我说到你的伤心事。”
方氏摇摇头,她有遇到她们开始,知道一生并不是只有爱情可以饮水饱。
朱锦佑那边瞬时沉静。
夏凉和严轩继续僵硬着。
最终,严轩软了性子,在夏凉耳畔小声嘀咕:“就算我要违背上面的意思,也不能官职还在的时候违背。要不,我现在就跟姚掌使退了这差事。”
夏凉还未发话,姚公公讥讽一声:“皇城司的人想辞退不是一句话说成就成的,程序没走完,你便一日还是皇城司的人。”
夏凉鄙夷不屑。
只是问严轩:“我不管你辞退不辞退,我现在就问你,你是站我还是站他?”
何远在一旁提醒:“皇城司有司规,若是忤逆上司,上司可以格杀勿论。”
夏凉恶狠狠道:“他敢?他要杀严轩,我就杀了他。”
秦炳锐生怕不够热闹,喊了一声:“好!我家夏姑娘有气魄!”
洛珘:最终只是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对吧?
朱锦佑嗤笑一声,想不到这俩孩子的感情纠葛,居然能扯上生死存亡。
洛珘好气道:“朱公子为何发笑?你就不能想个法子劝劝姚公公?好歹严轩是你表外甥。”
“我是笑夏姑娘和严轩的情劫还未开始,可不能当下就断了。”
敢情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呢!
好在高知县及时赶到,他一听这事,再看看一码头油光水滑的大狼,暗地里发出无数个惊世骇俗的佳句,这太他娘滴神奇了。
这群大狼必须送到江对面去,可不能留在屏山县祸害他的老百姓。
最终,在高知县三寸不烂之舌的解决下,他找到了一个特别靠谱的亲人,让夏凉领着“飞虎队”成员和狗子们专门坐他的船去江的对面。
秦炳锐招呼了声高知县,偷偷问他:“那位掌船的船主,可是你媳妇娘家的弟弟?”
高知县眼眸微微一颤,秦姑娘真是个人物,当时随口一说的事儿都记得。
连连点头称道:“现在他负责我们屏山县的水路运输,专门帮你们在望州城的家具走销路,不知带富了我们屏山县多少百姓。”
“那家具分城开起来没有?”
“赵老三说过半个月带师父过来教徒弟,现在望州那边确实是干不过来,让我这边想法子多招人。”
“你若是干不了,就让师爷多担当担当。”
高知县:……
虽说事情解决了,但是夏凉不想和严轩坐同一艘船。
姚公公怕没个人质,便让秦炳锐的马车跟上他的船。
秦炳锐无奈,让白凌逸和自己换了马车驾驶。
严轩也不想和姚公公坐同一艘船,便莫名其妙的和洛珘姑娘朱锦佑坐到一艘船。
他觉得十分委屈,夏凉说不理他,就真的不理他,他只能委委屈屈问洛珘这该如何解决?
洛珘几人原本坐在船只的用膳屋里开心用餐,再看看严轩那张憋着比便秘还难看的脸,洛珘胃口都快没了。
她对朱锦佑挤挤眼,希望他能开导严轩两句,毕竟,她嘴下无情,肯定不会帮严轩说半句好话的。
朱锦佑接受到洛珘的指示,也不敢随便拒绝。
万一,她也学夏姑娘那样骤然发疯,他可不想死皮赖脸的去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