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脚下,一场女主角为父报仇的戏。
“一号镜头跟随刘小庆。”
“二号镜头,给葛存状脸部特写。”
在韩平的监视器中,刘小庆浑身是伤,嘴角流血,即使如此,她手中的软鞭依旧上下挥舞,葛存状的状态也不好,一只眼睛瞎了,腹部也有个血洞,额头更是冷汗直冒,但是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全神贯注盯着刘小庆的动作。
因为,就是这条软鞭已经送他两个手下去地府见了阎王。
好在葛存状武功高强,总能险之又险地躲过软鞭的攻击。
只是久守必失,也许是瞎了一只眼,造成视线模糊,也许是失血过多,使得他状态不济,最终葛存状还是被刘小庆的软鞭缠住脖子。
葛存状被软鞭缠住脖子后,脸色胀红,脖子和太阳穴青筋毕露。
刘小庆恨声道:“沙舵爷,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被你杀死的无辜石匠幺哥的女儿!”
“停!”
就在这时,韩平忽然喊停。
整个剧组在他一声令下后,瞬间停止,刘小庆心中惴惴不安,难道是自己的表演有问题?
韩平在看过刚才拍摄的镜头后,皱眉道:“小庆姐,你的情绪不对。”
“情绪?”刘小庆回忆一番刚才的表演,并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
“我刚才的表演都是按照剧本来的,不存在什么问题吧?”
韩平没有被反驳后的不愉快,而是将她叫到导演监视器前,把刚才的镜头放给她看一遍。
如果在后世,导演有绝对权威,除非面对如程龙那样巨星级别的演员,否则没有哪个导演会让演员看到拍摄画面。
只是时代不同,韩平又是经过信息时代熏陶的,自然不是那种古板的导演,愿意和演员探讨如何更好地表演。
“你看这个镜头。”韩平指着刚才刘小庆饰演的女主角宣布身份时的那个画面,“小庆姐,你饰演的女主角现在面对的可是杀父仇人,而你的表演呢,只是皱眉瞪眼加怒吼,这是一个女儿面对杀父仇人时该有的表现吗?”
“你在看看葛存状老师的表现。”韩平继续播放着刚才的镜头,“你看葛存状老师得知你的身份后的微表情。”
画面中,葛存状的表情十分丰富,先是茫然,接着皱眉,显然那个记忆太过遥远,之后是猛然想起时的不可置信,最后则是懊恼夹杂着狠辣。
尤其是那一双圆鼓鼓,布满血丝的双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一丝恶毒。
刘小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其实也感觉到自己在和葛老师演对手戏的时候有一种憋屈感,现在想来,自己这是被压戏了。
“这种表演只是你为了表现得贴合角色,是在宣泄情绪,实则太过用力,并没有理解这个角色。”
刘小庆有些被韩平的这番说辞唬住,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不是科班毕业,更没有丰富的经验,却对表演有如此深刻的了解,甚至比她这个经验丰富的演员都强。
意识到韩平是真正有能力后,她并没有顾及当红演员的面子,反而虚心求教道:“韩导,那我这一段改怎么表演?”
“有一种恨,叫恨如骨髓。孟婕是沙舵爷请的家庭教师,同时也是卧底,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沙舵爷,那种聒噪嘶吼并不合适,相反,冰冷的眼神,面如寒霜的表情,以及沙哑但坚决的语气,才是你真正要表现出来的。”
韩平认真为她讲解孟婕这个角色面对杀父仇人时该有的情绪,刘小庆也听得很认真。
在心里模拟一遍后,她大约知道该怎么表演了。
很快拍摄重新开始,韩平紧盯着监视器,看过两遍后,他满意的点点头,
“停,这个镜头过了。”
他的指导没有白费,这个镜头一次通过,刘小庆刚才的表演一点都不逊色于葛存状老师。
这一幕,也被副导演郑泽宇和制片人刘积瑞看在眼里。
张泽宇在韩平接手剧组后第二天便赶来外景地,只是他来晚了,剧组众人已经接受韩平暂代导演之职。他虽然心有不甘,却明智的放弃诘问。
他是打算先观察一番,如果韩平在导演职位的表现不好,那时才是他表现的机会。
只是很可惜,韩平的表现四平八稳,在武术动作戏上的执导能力甚至堪称完美。
本来,这也就罢了,没想到韩平还会讲戏,这让他有一种这么多年的剧组生涯活到狗身上的感觉。
刘积瑞同样看到这一幕,对韩平的表现越发满意,他看向郑泽宇,笑道:“怎么样,老张,我们选的人不错吧?”
张泽宇沉默片刻后,苦笑道:“我算是服了,要不怎么咱们同时进的燕影厂,你都是制片人了,我还是个副导演。”
接着,他又看向远处的韩平,感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这个副导演看来要干一辈子了。”
刘积瑞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别这么容易灰心丧气,韩平导演是特殊的一个,几十年也不一定出一个,像咱们这样的经历才是最普遍的。”
“也是,我还没到半只脚进棺材的年纪,可不能就这么让年轻人给比下去。”张泽宇振奋精神,心里一把火重新燃烧起来。
接下来,又拍了几个镜头。最后,赶在太阳落山前,完成了这部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
片场众人这时目光灼灼地看着韩平,他们在等待导演亲口宣布,为这几个月的辛苦画下一个句号。
“下面我宣布……”
韩平从导演椅上站起来,他面色胀红,声音高亢的宣布道:“经过三个月的紧张拍摄,今天《神秘的大佛》正式杀青!”
“万岁!”
“杀青万岁!”
“终于拍完了!”
整个剧组的人变得欢呼雀跃,他们振臂高呼,宣泄着心中的情绪。
这部戏拍得太不容易,首先题材就是他们没接触过的。同时,电影主创不少都是燕京人,他们不远万里来到四川拍戏,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拍摄过程也不顺利,演员受伤是家常便饭,到后期甚至导演都伤了,他们一度以为这部戏要完。还好,韩平顶上导演的位置,还发挥的非常好。
感受着众人释放的情绪,韩平心中的压力也终于可以释放出来。前世他当副导演时也做过导演椅,拍摄过几个镜头,但没有哪一次,意义如同今次一般重大。
可以说,电影最终的好坏,他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当导演……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