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起睡觉,可他却扔下我,先睡着了,是不是不爱我?
就这个问题,秦牧雪撑着眼睛,侧着身体,托着腮帮,思考了一晚上。
天亮。
陆云初终于醒来,秦牧雪却刚迷迷糊糊的睡着,他动作极轻,不敢搅扰。
“昨日努力了那么久,总算把你的精力榨干了。”
也算没有白费力。
低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睡吧,小馋猫。”
陆云初轻手轻脚的起了床,给她掖好被子,便去小厨房准备她爱吃的菜式。
刚刚戴上围裙,便见得一颗小脑袋陡然从窗外探进来:
“陆师兄,今天吃什么?”
陆云初略感意外:
“你这么快就睡醒了?”
“我睡觉一直很快。”
“……”
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精力?
眼看秦牧雪挽起衣袖,就要从窗外爬进来,跟只猫似的,怕她摔着了,立忙道:
“今日天气好,适合整人。”
秦牧雪动作微顿,脑中顿时有了明确的方向:
“你说得对。”
她两手一搓。
等吃了饭,再去收拾那伙子人。
饭后。
秦牧雪餍足的摸着肚子,散散步,消消食,晒晒太阳,走着走着,就走到另一个院子里。
才在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哭声:
“啊……疼……疼……”
她扒着门,脖子一伸,脑袋一探:
“陆姑娘,早啊!这一大早上的,你怎么在瞧大夫呢?”
屋内。
陆盈盈鼻青脸肿,手肘也磕破了皮,一个女大夫正在为她上药,疼得她啜泣不止。
陆夫人心疼的宽抚着女儿,却没想到秦牧雪突然冒进来,将几人都吓了好一跳。
“你!你怎能未经允许,擅闯别人的屋子,真没礼数!”
秦牧雪站在门外:
“我又没进来。”
“可你看见了!”
“那你怎么不关门?”
“你!”
强词夺理!
陆夫人怒道:“你娘难道没教过你,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看吗?”
秦牧雪露齿一笑:
“我娘不仅教过我这些,还教过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还教过我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害人者,人恒害之。”
陆夫人瞳孔微缩:“你……”
总觉得她这番话里有话。
秦牧雪偏了偏脑袋,看向那好不可怜的陆盈盈,忽然惊道:
“天呐,你怎么长针眼了?”
“什么!”
陆盈盈吓到尖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抓起铜镜,对着自己的双眼仔细照。
“陆姑娘,你偷看男人了!”
“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我娘说了,只有偷看男人才会长针眼,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竟垂涎男人,行事龌龊,还……”
“住嘴!住嘴!!”
陆盈盈失声尖叫,几乎要疯了。
昨晚,她本想扮鬼去吓唬秦牧雪,却没想到他们睡觉竟然未着寸缕,还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不要脸!
太不要脸了!
她的闺誉都被这对不要脸的夫妇毁了!
陆夫人气到心肝脾肺肾都在痛:
“盈盈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秦牧雪,你说话注意分寸!”
秦牧雪:“你也长针眼了。”
“你!”
陆盈盈怒不可遏:“你这个不要脸的荡妇,晚上睡觉竟然不穿衣服,你……”
“哦~~”
秦牧雪一脸恍然的表情,
“原来,你偷看我,我就说嘛,任何见到陆师兄雄风的人,都会自卑的。”
“你……你……你不要脸……”
“不要,给你了。”
秦牧雪大方的刮了一下脸皮,然后扔给她。
陆盈盈:“……”
差点气晕。
秦牧雪在这里转了一圈,再回去时,整个人神清气爽,也消食了,舒爽极了。
“陆师兄,今日良辰美景,不可辜负,不如我们……”
“去钓鱼。”陆云初截断。
“欸?”
钓鱼?
陆师兄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
陆云初已经备好了渔具,牵起她的手就能出发了。
“陆师兄,你会钓鱼吗?”
“会。”
“你什么时候爱上的?”
“现在。”
“那我正好出去买一点东西。”秦牧雪娇笑一声,黏了上去,二人一同离开。
傍晚归来。
入夜,万物沉睡之际,只有风吹影动声。
沙沙……
一道轻盈的身影‘飘’过,披头散发,身子轻的一起一跃立了地,便落在一个雅苑中。
“呜呜……我死的好惨啊……”
“呜呜……”
榻上,陆盈盈正安睡。
翻了个身子,隐约间,听到耳畔似有低沉的啜泣声。
原本以为是做梦,可当逐渐恢复意识时,她猛地睁开双眼。
她的屋里怎么会有人在哭?
这不是梦!
窗口处,正站着一道殷红色的身影,女人一袭刺目的红裙,像鲜血一般艳丽,双手与脑袋耷拉的下垂着,正低声啜泣:
“呜……”
“啊!!”
陆盈盈吓得瞪大双眼,浑身一颤便从榻上摔了下去,“鬼……鬼啊!”
女人双臂无力摆动,红裙飘拂,缓缓走来:
“盈盈,我是你的嫡母,我是何氏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女人伸出双手:
“盈盈……”
惨白的手,长长的指甲是红色的,好像染了血一般,抓向陆盈盈。
陆盈盈吓得手忙脚乱的在地上爬,“啊!不!别来找我……鬼……鬼啊!”
啪!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脚踝。
“啊啊!!”
陆盈盈尖叫到失声,脑中一白,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女人一愣,拔开头发,露出脸来,只看见陆盈盈吓到晕厥。
这就晕了?
未免太胆小了。
怕鬼的人,扮鬼吓唬别人,不要太搞笑了。
秦牧雪拍着双手,直起身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撩起轻盈飘浮的裙摆,从窗户爬了出去。
翌日。
陆府上下人心惶惶:
“听说了吗?昨晚,有女人一直在哭……”
“我好像听到她说自己是何氏,就,就是先夫人……还说自己是被害死的……”
“听说小姐活活吓晕过去了!”
下人们惶恐极了,无论干什么差事,都邀上一个人作伴,不敢一个人去。
老太太立即放话,鬼神之说是迷信的,天底下并没有鬼,都是自己吓自己,不准再胡乱议论,乱了章法。
可……
陆盈盈吓到语无伦次了:
“娘……是,是何氏……真的是她……她穿着红衣,浑身是血,眼睛、鼻子、嘴里全都淌着血,要来找我们索命……”
她瑟缩着脖子,躲在桌子下,一边说话,一边惶恐的扫着周围。
陆夫人心痛如刀剜,握住女儿的手:
“盈盈,世上没有鬼,你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不,不是幻觉……她抓到我了,很冰的手……很冰……一点温度都没有,那就是死人……”
陆盈盈惶恐的直往桌子下面钻,
“快,快躲起来……她要来了……”
“盈盈!”
陆夫人泣泪,“我的女儿!”
“娘日后每晚都陪你一起睡,你别怕,啊,别怕。”
“娘……”
“夫人,大公子与大夫人来了。”这时,婢女进来汇报。
刚通报过,二人便并肩入内。
秦牧雪满脸关心:“陆夫人,我听说了府上昨晚发生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陆姑娘成了这般……”
陆夫人眼中全是血丝。
这几日下来心力交瘁,连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早已疲惫到极点。
陆盈盈躲在桌下,紧紧抱住母亲的大腿,惶恐的张望着周围:
“娘……何氏今还要来,她要来找我索命,娘,当年真的是你害死……唔!”
陆夫人脊背一绷,立忙捂住了她的嘴。
秦牧雪疑惑的偏了偏脑袋,“陆姑娘这是……”
陆夫人沉声:
“邪气入体,患了时疾,她身体有些不适,恐怕不便招待几位,来人,送客!”
婢女进来请人。
离开之前,秦牧雪回头,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语无伦次的陆盈盈,嘴角微勾,提步离去。
陆夫人见人走远了,才敢松开陆盈盈的嘴。
当年……
何氏的死,确实与她有关。
可那么多年过去的,何氏有冤情,早就来陆府索命了,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陆云初秦牧雪这二人回了府,才生出这许多的事端来?
此事,恐怕定与这二人脱不开干系!
她愠怒的掐紧了指尖。
儿子前程被毁,女儿受惊过度,好端端的一双儿女,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陆云初!
秦牧雪!
定是你们所为!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来人!”
-
婢女端着托盘,进入芳华院时,手指捏紧了几分,托盘上的两杯刚泡好的热茶正轻轻的晃着。
眼角戾色一现,大步入内。
“大公子,大夫人,这是宫里新赏给老爷的茶,老爷有令,让分给各院都尝尝。”
婢女福身。
海棠树下,阳光斑驳细碎,陆云初正在给秦牧雪描眉。
男人目不斜视,动作未停:
“放那吧。”
婢女微顿:“若是凉了,便不好喝了,这是老爷的一片心意。”
“知道了。”
陆云初放下青黛,眸子格外温和的看着女子精致的面孔,安安静静的像只乖巧的猫儿。
“端来吧。”
婢女上前。
陆云初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见婢女还站在一旁,不悦道:“你还在这里作甚?”
“还有一杯……”
秦牧雪拿起,也喝了两口。
婢女见状,这才得逞般的勾起嘴角,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秦牧雪扫了眼她的背影,有几分惆怅的叹了一声:
“这么迫切的动手脚,这不明摆着在告诉别人,这茶有问题么?”
到底是对方太蠢,还是真把他们当傻子了?
陆云初:“我常常因为自己姓陆,而感到自卑。”
故而自记事起,他一直以孤儿的身份自居。
“天底下姓陆的人多了去了,陆师兄不必自卑,该感到羞愧的人是他们。”
秦牧雪双臂一展,气沉丹田。
很快,便将饮下的那两口茶排出体外。
“这么好的茶,若是倒了,反而浪费了。”
陆云初侧眸:“不如……”
秦牧雪与之对视:“不如……”
四目相对,意见统一,达成一致,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