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个偏僻的桌子落座,叶岚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对外的身份,是副总裁的办公室主任,也以这个身份,通过婚介会和张临意结识。
觉得他外形很不错,事业单位的工作也很稳定。
很符合自己唯一的择偶条件:老实可靠。
年龄也很相当,自己二十九,他三十,计划着交往一下,如果品格的确如此,那就嫁了。
没想到今天来这一出,把平时掩藏的缺点,全都暴露出来了。
这要让他知道自己在联谊拥有极大的权力,不知道要招来什么牛鬼蛇神。
服务员过来招呼了,她淡淡地吩咐:“随便来个锅,两瓶百威。”
张临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头一直昂着。
啤酒放了上来,叶岚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看着他不服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是真不聪明,翻身的机会都把握不住,这样的情商混体制,怎么可能有出头之日。”
“你不帮就不帮,不要说风凉话。”张临意气鼓鼓地说。
“我交大研究生,说不得你这个普通本科生?”叶岚冷冷看了他一眼。
“我对婚姻充满了诚意,当着你面在房产交易中心拉了产调,证明了经济实力。我就图个老实可靠,经济上要求过你什么?
出来约会,从来都是我买单,说过你一句吗?
摆明了我无所谓,顺风顺水下去结婚了,我肯定会负责你的一切开销。
你外地考来东海,一个月万把块,买房遥遥无期,对能让你阶层跃升的人,还要甩脸子?
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婚恋市场上很吃香?对,出众的外形会吸引其他富婆来找你,但她们不过是找面首而已。
你扪心自问,有什么资本让她们愿意和你结婚,以后资产分一半?
遇到我,是你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
服务员端着锅和配菜来了,暂时缓和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胡乱丢了些菜进去,汤安静下来。
张临意低头给自己倒了杯啤酒,正要喝,被叶岚打断了:“喝醉了我会打110,自己考虑。”
“这么生分干什么。”他不快地放下了酒杯。
“我只是想帮助一下家乡,这有错吗?你直接就生硬拒绝,我回老家怎么做人?”
叶岚喝了一杯,理了理长发。
微信有信息来了,她快速回复了一下,放下了手机。
眼神冷漠决绝地看向张临意:“想帮,你就凭自己的能力去帮。自说自话为我做主,凭什么?你是不是觉得,男女之间有了亲密关系,就凌驾于一切之上?
俨然以一家之主自居了。
是真的蠢,那怕你不喜欢我,也该哄着我结婚熬个几年,能分个千万再蹬鼻子上脸吧。
你一个学文科的,懂个屁重工业。
知不知道钢材如果有问题,影响的就是上下游数万家庭,百万人的生计?那不仅仅是在铲联谊的命根子。
你能怎么办?不过是和我说声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就完事了。
就为了你这屁都不是的面子,那么多人要冒这个险。
我靠联谊生存,还要贿赂我以次充好?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这种话正常人说得出来吗?”
张临意面色忽红忽白,阴晴不定的变化着。
叶岚看也不看他,抓起手机发了语音:“进来。”
两名身穿浅色西服的健壮青年,迅速出现在店内,看到叶岚,恭敬地走过来行礼:“叶主任。”
叶岚拿出钥匙放在桌上:“带他去我家,让他收拾私人物品走人,地址我微信发你们。”
“是。”两名青年答应一声,转向了张临意,“先生,请。”
他一下慌了神,面色一片惨白,嘴唇颤抖地说:“小岚……不……用这样吧。”
叶岚聚精会神地夹着火锅里的菜,声音平静:“我现在一秒钟都不想看到他。”
两名青年立刻将他拉了起来,一人夹一臂,把他裹了出去。
嗯,这牛肉火锅,味道还不错,叶岚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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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的党校培训基地,万籁寂静。
徐婉婷听了听门外,没有一丝声音,神色纠结地轻轻拉开房门,上了四楼。
犹犹豫豫地来到了局长的房间,推开虚掩的门,悄然而入。
锁上门,她又拉了拉,确认锁好了。
咬着牙低声说:“局长,我来了。”
刘言平光着膀子,叼着烟,表情倨傲地从套间走了出来。
一看她的神情,面色立刻沉了下来:“又不是第一次了,还这么不情不愿的,不愿意可以回去。”
徐婉婷迅速调整了情绪,温和地笑了笑:“总要有个情绪的递进嘛,局长请坐,我给你泡杯茶,先聊一会吧。”
丈夫长期病假,儿子刚上初中,自己是家中的顶梁柱。
刘言平利用年中的干部调整期,要挟就范,自己不敢像颜芙一样硬刚。
她年轻没孩子,有对抗的资本,自己这个年龄,下基层担任闲职,就再没回来的机会了。
收入和前途,会有巨大差别。
考虑过抗争不公,但纪委的同级监督就是个笑话,纪律是允许可以多级举报,可他是省管干部,希望太渺茫了。
这也是自己劝颜芙和解的原因,必须面对现实。
刘言平缓和了神态,在沙发上坐下。
看着雪亮灯光下,徐婉婷丰腴成熟的身姿,亭亭玉立的端庄气质,笑得非常得意。
“局长,请喝茶。”
“是要聊两句。”刘言平示意她坐,“丁副书记同意颜芙调单位升职级,她居然不愿意走,这摆明了要和我斗下去,你怎么看?”
徐婉婷走到现在,已经容不得刘言平倒了,他在,自己向副局攀升才有希望。
可也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双方暂时和解最符合自己利益,才有机会利用颜芙的底牌,在合适的时候翻盘。
“极有可能真有靠山,以她的容貌,如果想找,是很容易的事。”
“事实证明没有,可她的行为和姿态,又那么有恃无恐。”刘言平斟酌着,“有没有可能,她在唱空城计,意图自保?”
“这解释不了,她能走不走的行为。”徐婉婷引导他往有靠山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事情已经闹出来了,她没法走。”刘言平神秘地一笑,“这一走,等于告诉新单位,我没靠山,只会虚张声势,那苍蝇不全来了?”
徐婉婷恨恨地想,组织真是瞎了眼,让一个整天只知道钻研怎么搞女人的家伙,来祸害局里。
还是个蠢货,所有的事情,都要往有利于自己的地方想,那还分析什么呢?
要点一下,让他先刹车,自己还没有获得回报呢。
“好像有个传闻,她和市委的人比较熟。”
刘言平神色一凛:“谁,那个部门的?”
“只是传言而已,可能是她的同学科员呢?”徐婉婷不想打草惊蛇,先勒住他就行,“但任何事都没有前途重要,先小心查证为好。”
打火机咔嗒响了一下,刘言平点了支烟,慢慢地吸着。
猛然醒悟,不可能,都压到现在了,有人早出来了,就是谣言。
既然不想走,那这个职级我就压下去,继续给压力,逼她犯错,然后用处分条例压迫她就范。
就这样。
用力掐了烟头,他哈哈笑了笑,一把抱起徐婉婷,走向套间。
徐婉婷惊叫一声,连忙捂住嘴巴,身体颤抖着,将头扭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