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及顾大姑娘,赞不绝口,直言顾大姑娘蕙质兰。”
“既有闭月羞花之貌,又冰雪聪明才智过人。”
“既如此,顾大姑娘不妨猜猜本宫的来意。”
二皇子反客为主,泰然自若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轻抿一口,微笑着发问。
有利用价值的人,值得他礼贤下士。
顾荣神色不变,垂首温声道“民女愚钝,求殿下解惑。”
虽说,南子奕二皇子做伴读那些年,与二皇子关系亲厚,几乎形影不离,但二人的秉性和处事风格并没有潜移默化下相互影响,反而大相径庭。
南子奕是个一心想做惩恶扬善大侠的纨绔。
眼睛里泛着清澈的愚蠢,脑袋里也是空空如也。
至于二皇子……
看似彬彬有礼,温润和善。
实则,傲慢冷酷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
若说南子奕是个有操守有底线的合格纨绔。
那二皇子就是虚伪善变的合格的玩弄人心的高位者。
上一世,二皇子大婚之日,妻妾同娶。
正妃,是肃国公府的嫡次女宋蕙宁。
侧妃,是风骨傲然清流世家的叶楠乔。
叶家,算不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庞然大物。
但叶家的当家主母是乔老太师的女儿,叶楠乔是乔老太师的外孙女。
因着乔老太师的外孙女儿给皇室做妾,不少清流士人质疑乔老太师和乔吟舟的品行,觉得祖孙二人失了不谄媚逢迎的风骨,导致乔家的声誉一度下滑。
加之,叶楠乔被二皇子迷的晕头转向五迷三道,一心替二皇子出谋划策,谋夺利益,以血缘亲情游说乔老太师和乔吟舟支持二皇子,犯了不少蠢,一次次拖乔吟舟的后腿。
乔老太师品性高洁,清高傲骨。
而乔吟舟外柔内刚,风骨自成,是个极正极正的人。
读圣贤书考取功名,矢志为黎民百姓请愿谋福利。
二皇子见软的不行,就转而威逼胁迫,明示暗示拥趸给乔吟舟使绊子耍阴招。
这些事情,是翰林院任职的裴叙卿在茶余饭后当笑话讲给她听的。
她这人,认亲疏远近。
论亲疏远近,乔吟舟近,二皇子远。
所以,她天然对二皇子不喜。
见顾荣的疑惑不似作伪,二皇子敛起笑意正色道“顾大姑娘可知自己即将大祸临身?”
顾荣如应二皇子之愿,秀眉微蹙,显得慌乱紧张,那细长白皙的手指紧紧缠绕着帕子,急切地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二皇子摆出一副忧心忡忡、于心不忍的模样,叹息一声说道:“顾大姑娘,您应当明白父皇对你另眼相待,否则不会有一道令人细思极恐的口谕。”
“然而谢老夫人在寿宴上又态度热切的撮合你与谢灼,上京勋爵官宦之家人人皆知。”
“谢灼是父皇最宠爱的外甥,必然舍不得重罚。”
“同时,父皇也决不允许皇室惊现丑闻。”
“所以……”
“顾大姑娘,你懂的。”
顾荣心下嗤笑。
有一说一,两辈子了,她是真的头一次跟贞隆帝的皇子公主们面对面打过交道。
高位者,也是人。
有人的卑劣和虚伪。
二皇子这是盯上了她?
亦或者是,盯上了她背后能够联结起的势力。
兴许,二皇子连她和乔吟舟的少时婚约也查的清楚明白了。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原来,在夺嫡的皇子们心中,她的分量竟这般重。
拉拢就拉拢,偏生还要搞这些花里胡哨虚头巴脑的东西。
难不成还指望她感恩戴德的跪求入二皇子阵营?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一面说她冰雪聪明才智过人,又一面耍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试图蒙骗她。
到底是看不起她,还是看不起冰雪聪明才智过人二词?
顾荣茫然的眨眨眼“谢老夫人喜爱民女,便是皇室丑闻吗?”
“如今,皇室丑闻的涵盖范围如此宽泛吗?”
“民女隐约记得,宗正寺掌管皇族事务,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皇族陵庙,有权过问宗室之婚丧嫁娶。”
“但谢老夫人和谢小侯爷……”
真的算宗室吗?
二皇子一噎,眼底掠过一丝狐疑。
是真的迟钝,还是装傻充愣?
“顾大姑娘,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这可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你只提及谢老夫人的喜爱,却对父皇的青睐只字不提,这难道不是有意回避吗?”
顾荣一本正经地说“自小民女便知,不可妄议陛下,更不可随意揣度上意。”
二皇子心中憋闷的很,只觉顾荣着实不识抬举。
“顾大姑娘,不必云山雾罩,打开天窗说亮话。”
“女子立于世,多有艰难。”
“本宫愿为顾大姑娘提供庇护,消临身大祸,也希望顾大姑娘立誓效忠于本宫。”
“殿下是要娶民女吗?”顾荣真诚发问。
二皇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非也。”二皇子耐着性子“你若愿意,可做本宫的幕僚。”
顾荣笑意盈盈缓缓道“主从?”
“还是主仆?”
“可不论是主从亦或者是主仆,总归抵不过夫妻的举案齐眉祸福与共。”
“还有,殿下,民女不做妾的。”
二皇子沉声“你在戏耍本宫?”
“是殿下在戏耍民女。”顾荣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轻轻抬眼“殿下不真诚,民女又怎敢交心相谈。”
“殿下说了,女子立于世,多有艰难。”
“谨慎细心些,总无大错。”
蓦地,二皇子诡异的怒色渐缓。
他是要收复顾荣的。
顾荣越聪慧,越有用。
“本宫知晓你与乔吟舟曾订立婚约,亦知皇姑姑与谢老夫人对你颇为青睐,即便是清心寡欲的谢灼,待你也显得与众不同。”
“本宫需要你。”
“你效忠本宫,本宫保汝阳伯府的显赫更胜往昔,保你成为上京人人艳羡的明珠。”
“你意下如何?”
顾荣并未直接回应,而是稍作沉思,朱唇微启,轻声细语,宛若微风拂过:“殿下,您可曾见过在任何朝代皇权更迭之时,人质真正发挥了作用?”
“别说民女只是***殿下的故人之女,是谢老夫人闲暇时喜爱的晚辈,是谢小侯爷的亲近之人。即便民女是***殿下的亲生女儿,谢老夫人的亲孙女,谢小侯爷的结发妻子,恐怕您当面挟持并杀害了民女,也难以激起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