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那些被绑架来人的都面露惊疑之色,之后立刻面有欣喜之相。
陈正南从怀中取出匕首,将绑在众人脚上的绳串割断了,对他们说:“如果大家想活命,就听我的,你们愿意听我的吗?”
那些人惊恐过后,见陈正南割绳子放他们,立刻相信了他,睡意从他们的脸上迅速地消失了,众人紧张中带着一些兴奋和害怕,都连忙点头。
这时只听陈正南对他们说:“只要你们听我的,大家都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今天晚上不论这里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害怕,这一点你们能做到吗?”
那些人又惊恐地点点头。
“你们这些天没吃过饱饭,现在先吃饱饭再说。”陈正南说着把大饼分给众人,大家分到手之后,立刻大吃起来。
这时,陈正南用刀将白布分成布条,发给他们每人一条,说:“现在,把这些白布系在自己的右胳膊上,这样官军冲过来的时候,能认出来你们,你们便不会遭到砍杀。记住,白布一定要系在右胳膊上,千万不能掉了。”
那些人顾不上吃饼,连忙相互把白布系紧,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兴奋和紧张之色。
这时,有个年轻人问:“这位大哥,你是说官军会来救我们吗?”
陈正南说点点头说:“是的,再过一个时辰,官军就会过来,大家如果想活命,就听我的话,我们要在这里配合、支持一下官军,只有官军打了胜仗,大家才能活着离开这里。如果官军没有得手,被二郎教的人打败了,大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脱身,这一点你们可明白?”
众人听到他说到这里,便严肃起来,都点点头说:“大兄弟,你让我们干什么,只要你吩咐就好,我们一定听你的,我们在这里已经没有指望了,横竖都是死,不如和他们拼了!”
陈正南点点头道:“对,这样想就对了。只要和他们拼,有官军在,我们一定能赢,一定能活着回家。”他说着,从衣袋里摸出一些火镰,递给这些人,说道:“等我接到暗号,大家就四下里分开,把大营里的帐篷全给点着,然后大家就往没有芦苇、没有帐篷的空地上跑。如果遇到官军,就把右胳膊举起来给他们看,官军便不会杀你们,可都记着了。”
众人连忙点头:“记着了,兄弟。”
陈正南又道:“你们现在都回到原位上,装作睡觉,待一会儿万一有看守回来了,我自费料理他们,如果我有了差错,你们再帮我们,可都记得?”
众人都点点头,说道:“记着了,兄弟。”
说完,众人又回到芦苇床铺上,挤在稻草丛中躺下,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
过了半个时辰,陈正南忽然听到有脚步声,立刻意识到是真正换班的来了,他连忙将匕首准备好,依然做出睡觉的样子。
换班的那人进来之后,见陈正南睡着了,便拍了拍他的脸:“哎,醒醒,你怎么能睡着了呢?”
陈正南扭脸看着那人小声说:“大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那人有些疑惑,低下头来想听陈正南要说什么,陈正南左手突然抱着他的脖子,右手猛地将刀插入了他的胸膛。
那人惊恐地叫了一声:“你——”之后便倒了下去。
陈正南走出帐篷往四下里瞅瞅,哪里有一个人影,更看不见巡逻队的动静。
他挑起帐篷门帘走进去,黑暗中,那些被绑架的百姓哪里睡得着,眼见他轻松地杀了一人,都正紧张地注视着他。
陈正南将那死去的看守尸体拖到里面,用稻草盖上,看看就要到了和图海约定的时间,他走出帐篷,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从车下的草兜里取出带来的火把,拿回到帐篷里分给众人后,对大家说:“现在,大家分好组,四人一队,马上得了信号后,我们就往东南西北四个地方放火,记住,要把所有的营帐都点着,千万不要慌张!”
众人立即分成了四组,各自手持火把,又把胳膊上的白布条检查了一番,有些人兴奋,有些人紧张,更有些人腿发抖,浑身打冷颤。
陈正南靠在帐篷门口,透过门缝向北边观察,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就见北边天空中一团烟火冲上天划过一道红光!
陈正南便知道,那是图海的人已经到了指定的位置,到动手的时候了!
陈正南立刻回到帐篷正中,对众大声叫道:“好!现在就看大家的了,一定不要害怕,生死在此一搏!走!出去放火!!”
他挑起帐篷门帘,众人立刻涌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黑暗里,片刻后,四下里开始有帐篷起火,火光四起,狼烟冲天。
这时,大营北边芦苇荡里也燃烧起来,很快火光就映红了半边天,片刻后营门外突然传来喊杀声,瞬间攻击声越来越大,人声嘈杂,让人感觉不知道有多少人打了过来。
四下里冲天的火光,早惊动了各帐篷没被烧死的人,他们听到了声响,得到了讯息,可是营地里四处蹿天的大火包围了一切,人们四下里奔走,叫叫嚷嚷,有的人衣服没有穿,有的人拿不到刀,有的人拿着刀枪武器却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不久,北边大帐里一些二郎教的首脑拿了刀枪冲出来,开始制止慌乱,组织众人往大门方向抵抗官军。
可是,二郎教的那些匪众只听见三个营门处都传来喊杀声,又见大营里四处起火,全都人心惶惶,有些人只想着怎么回燃烧的营房里,抢回自己的金银细软,藏在身上逃命,哪还有心抵抗。
转眼间,官军便冲杀进来,二郎教的匪众一边抵抗,一边溃逃。
黑暗之中,在宽广的芦苇荡中,几队身着明黄色战甲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长矛、砍刀,奋力冲向二郎教大营。每一次冲锋,都像是一股黄色的旋风在芦苇荡中刮过,带动起一片片的芦苇翻飞。
二郎教的匪众但凡组织一些有规模的反攻和阻击,官军中便会有三二十名弩弓手冲出来连续射击,箭头如同雨点般射向敌人,箭头破空的声音与芦苇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让二郎教的匪众格外惊恐,许多人倒下之后,其他人一心只想逃跑。
官军士兵打着火把,按照事先的布置在芦苇荡中穿梭,他们分得清死路活路,他们的身影时隐时现,如同在迷宫中一般。
二郎教的匪众四处奔逃,每一次的交锋,都伴随着惨烈的呐喊和兵器碰撞的声音,血液和汗水交织在一起,流淌在芦苇荡的土地上,染红了一片片的芦苇。
这时,二郎教另一处大营已经得知混天梁这边营地受到了官军袭击,连忙派出人马前来救援,可是他们的人马刚出大营不到五里地,便遭到了颍州府府兵的阻击,紧接着,他们就看到自己身后的大营起了火,大营里一片喊杀之声。
这些人一见老窝出了事,自己抢劫积存的金银细软落了空,哪还有心恋战,便慌不择路四下里乱逃,免不了又被官军一阵乱杀,众人只得弃尸奔跑。
天光渐亮,图海带着士兵在迷雾和烟火中冲杀在前面,芦苇荡里的烟火越来越浓烈,火光照亮了他和士兵们坚毅的面容和决绝的眼神。
他们时而躲避芦苇丛的热火,时而冲锋陷阵,与二郎教匪众展开激烈的肉搏战。
混战中,陈正南带了那一队被绑架来的百姓,手持刀枪也混在了官军队伍里,拼命砍杀。
那些被绑架来的普通百姓,见了死人和鲜血之后再也没了害怕和恐惧,只有被割了耳朵的仇恨,被勒索的愤怒,砍杀起来更是异常的凶狠,让官军为之动容。
眼见天明,芦苇荡中二郎教大营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
倒下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点缀在芦苇丛中,风中的芦苇依然摇曳着,芦苇荡中的厮杀声渐渐停息。
在二郎教大营东门外,陈正南带了几个人手持砍刀四处砍杀,身上脸上全是血,很快,他便看到同样全身是血的图海向他跑过来,两人抱在一起良久,图海推他问道:“兄弟,可曾挂彩?”
陈正南摇摇头:“大哥,你呢?”
图海冲他一笑:“我自然是没事!”
最终,当第一缕晨曦洒落在战场上时,只见到处可见二郎教众匪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芦苇丛,芦苇荡里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眼前到处的尸体,这场战斗让陈正南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战争的残酷和无情,以及生命的脆弱和珍贵。
那时,刘守备带着大军已经过了淮河,正碰到冲出芦苇荡四处奔逃的二郎教散匪,他当即便指挥着手下军校们,四数围歼、砍杀。
二郎教匪众向北逃不了,向南有图海的官军,向西却颍州府的府兵围剿包抄过来,他们便只得向东跑东边瘦西湖旁边的村子里,许多村民得知官军和二郎 教的人动上了手,初时还只是观望,后来天明之后,眼见官军得了手,二郎教处于下风,便也纷纷拿了家中的刀枪棍棒,一边护卫村子,不让逃散的二郎教匪众逃到村子里滋扰村民,一面也想捕杀一些二郎教的匪众,出一口心头的恶气,更想抓几个活口报官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