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妃和齐妃犯错如今都被封禁宫中,还好眼下有敬妃你能帮着本宫料理些后宫的事务。不过沈贵人处事也一向稳妥,要劳烦你们帮本宫多操些心了。”
这后宫请安没了年妃的参加,皇后愈发从容淡定,瞧着两人起身行礼谢恩,仿佛皇后的吩咐号令更具中宫的威仪了。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臣妾定勤谨研习宫务。”
敬妃一遭晋升,一下子便得了协理之权,倒比以往更谦卑谨慎了。
皇后瞧着分外满意,不光因为敬妃无宠性子沉静少言,更因为敬妃无儿无女,母家也很普通。
“本宫忙着给三阿哥选秀的事,不过宫里头也就这几个人,有你们协助本宫放心。年妃虽获罪,但皇上太后都说了封赏如旧,沈贵人得空帮着周全些吧。”
沈贵人眸光似有一丝讶然,只是很快她敛起神色,应声接过了照看翊坤宫的事。
倒是一旁的曹嫔,瞧着沈贵人傲然自持的模样,心中不免吃味冷然。
原本自己好不容易才跻身嫔位,正要卯足了劲儿再往上升一升。
哪知这才刚过了年,敬嫔反而突然被封妃,眼下虽然两个妃子被禁足,但到底四妃齐全了,叫她如何不嫉妒生恨!
更让她恼怒的便是沈贵人了,自从上回她扰了自己封嫔,又因落水之事差点让自己吃亏,如今身为贵人倒是能有些料理宫务的差事。
曹嫔垂眸无奈放下手中茶碗,掩去心中不甘。
敬嫔资历深厚却能封妃,而沈贵人能得重用无非有个好的家世,那自己只能另外想法子往上走了。
当日沈贵人便往翊坤宫里送了些用品,曹嫔得知在宫里气得食不知味。
“这个年妃被封禁宫中,这么好的机会皇后居然不出手打压磋磨?”
音袖瞧着曹嫔气结郁闷的样子,也是有些想不明白皇后的用意。
“没听皇后说吗,她忙着给她的嫡子选秀,这的确是大事,不过依我看,皇后一是在意皇上的心意,毕竟这处罚是太后的意思。二来如今隆科多势力不如从前,年羹尧正如日中天,皇后多少还是忌惮着。”
曹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推开了手边的饭食,蹙着眉,暗想如何给年妃找不痛快,若不如此,年羹尧在前朝又如何能惹事呢。
***
“今日沈贵人送去的东西可有异样?”
弘历虽在宫里养伤,除了关注着朝堂之上对隆科多后续之事,也随时都关注着翊坤宫。
“殿下安心,侍卫都是自己的人,往来宫人与送进去的东西都一一查验过。”
赵喜随侍一旁,又挥手让浅月一众侍婢端来几个匣子,又道,
“这些都是时兴的画本子和外头新制的首饰,另外这几样是年大将军送来的赏玩之物。”
“悄悄送去吧,别太打眼。”
真是患难见真情,如今的翊坤宫虽无人登门,倒是比往日里还热闹了几分。
年世兰瞧着哥哥与沈贵人送来的东西,心里也是多了几分安稳熨帖。
“娘娘,怎么年大将军也给娘娘捎了画本子?”
颂芝整理着这一堆东西,除了与往日里一般送来的精致奢华的小物件,竟然还有些画本子,马吊牌这类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年世兰闻声凑过去,瞧着那盒子里还有一个精致的描金小盒,她好奇地打开,里头是一只翠色欲滴的翡翠镯子。
她拿起那剔透莹润的镯子,透着烛光细瞧了一番,只觉不可思议。
“诶?娘娘,这......这不是您之前那只......”
颂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后话,那只镯子明明在偶遇太后的那晚,便被年世兰不小心打碎了,当时自己和严禄学猫叫,这才侥幸逃过孙竹息的搜查。
“这......”
颂芝又瞧了瞧手中画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盒里头的小玩意儿和镯子首饰的,都是四殿下夹带着送来的。
年世兰眉眼间不自主地微颤了一下,就着那温婉烛光,她小心地将那镯子套进了手腕。
她睫毛微垂,敛起眼底一丝柔情,温柔暖意的烛光在她脸上暗自浮动,她微微抿唇却漾起轻柔浅笑。
颂芝在旁瞧着眼中虽有讶然,最后却又不知为何,她眸光闪动,竟也跟着轻轻笑了。
她不知道主子是什么时候悄悄变了心,但无论怎样,她只希望主子能高兴就好,从小到大,她的愿望都只有这一个而已。
***
“娘娘,不好了,外头闹时疫了,听侍卫大哥说宫中已有杂役染上死了好几人!”
这才安静了没几日,周宁海还是从前那咋呼样子,一溜跑进来便是扯着嗓子喊。
年世兰倒似早已习惯周宁海这咋呼性子似的,她只斯条慢理地继续用饭,倒是布菜的颂芝满脸忧惶一时忘了布菜。
年世兰无奈放下了筷子,还不忘拿巾帕浅浅擦拭了嘴角,一如往常的矜贵从容,这才开口问道:
“咱们宫里头可有人被染及?”
“回娘娘,咱们宫里的人不便出去,自然没有人感染。”
周宁海说完,这才淡定了几分,自己怎么忘了,如今满宫的奴才都不许出宫,自己何需焦急呢。
“虽然眼下咱们宫里还算安稳,但如今咱们一应吃食用具皆从外头进来,难保没有人动手脚的,都给本宫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说罢年世兰漱完口,她起身又将那茶碗掷于桌案之上,宫内的一众下人都闻声跪地听后安排。
“此后外头送来的吃食都需让小厨房重新蒸煮,一应用具,茶碗筷子,哪怕浣衣局送来的衣服都必须过了滚水再用。若有哪个偷懒侥幸的,万一染病,一律当死人处置。”
年世兰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她面色冷然,微有沉意,一番吩咐透着凌厉。
她早知这困顿的日子不会太久,此番胤禛将自己放逐于此,连一字半句都不曾送来,她便知道一味的受委屈,男人只会觉得你软弱可以被随时放下,更是不会永远挂怀的。
上一辈子胤禛痴迷甄嬛,自然甄嬛貌美有才,而后又因为自己的打压受了极大的委屈,情到浓时的胤禛自然偏袒一些。
但之后的种种,甄嬛出入养心殿,为胤禛出谋划策,她的父亲又在前朝弹劾哥哥,为胤禛除去了心患。
那时她才知,甄嬛对抗自己的底气不仅仅是貌美矫情魅惑了胤禛,更是因为她猜对胤禛的想法,而事事都能顺应、助力于胤禛。
而自己哪怕上一辈子给胤禛奉上了时疫方子,在他最困顿无助地时候立下大功,最后却只让这功劳换成为自己脱罪的筹谋,当真是不合算了。
如今她便要让这恐慌来得更彻底,让这危机更紧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