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木漏之日
作者:Zaleplon   我的未婚妻雪之下拼命想逃婚最新章节     
    望着仰面躺倒看向天花板的江离,户部忍不住调侃道。
    饭后他江离就一直这样,回到房间里一动不动,眉头紧锁,眼神时而凶狠,时而呆滞。
    “你再这样,明年给你上坟你爹我报纸都不给你烧了。”江离懒散地说道。
    “呜哇,好强的攻击性,变得和比企谷一样,变成阴暗的蛆虫了呢。”户部吓了一跳,仍坚持吐槽道。
    “户部君,这样会不会太伤人了?”叶山看了一眼房间角落默默看书的比企谷,打起了圆场。
    比企谷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
    这与妒忌,怨恨之类的负面心理无关,毕竟江离这种状态很少见。和普通人一般的烦恼,这就是所谓的亲切感吧。
    “但是本来我是打算晚上约海老名她们出来玩的,现在完全泡汤了。”户部抱怨道,他又不肯说自己总不能把兄弟撇下一个人找女生玩去了。
    “不对啊,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江离猛然起身,捏住下巴思忖道。
    雪之下为什么不理他?他寻思自己最近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分开前都还是好好的。
    忽冷忽热是什么手段?爱情三十六计吗?
    细细想来,从来都是江离自己主动找她,雪之下有事情问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他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凭什么每次都是他找雪之下?她冷暴力他,那江离就冷暴力回去。
    “你这样想就是想破脑袋也是一个人在那情绪内耗,不如明天修学的时候再见一面。”户部见江离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意识到自己再不念叨两句就没机会了。
    好像,似乎,一开始是户部来找他咨询恋爱问题的吧?怎么现在反而是户部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在和他说话。
    “你说......”
    “什么?”
    “算了不说了,睡觉。”江离干脆当起了谜语人,把被子一掀,钻进了被窝。
    他顶着天花板的方型灯罩已经够久了,在陷入被窝黑暗的一瞬,视网膜上依旧残留着光照的影子。
    “才八点多,江离你终于疯了?”户部无语道,“叶山你呢?”
    “这个时间再出去也不大好了吧,而且今天又是坐车又是步行,大家都累了。户部君,你过两天还要表白吧?这两天得休息好。”
    学校虽然没有规定具体的休息时间,但如果半夜在外面闲逛,被恰好吃宵夜的老师们看到的话,不免也会迎来一顿教训。
    “这倒是。”户部不情不愿地表示同意,尽管如此,他还是对没有看到晚宴上海老名穿浴衣的样子感到遗憾。
    谁也不知道,此刻江离紧闭的双眼,在黑暗中,一瞬瞬地掠过雪之下身着浴衣的幻影。
    .......
    比企谷喜欢听夏虫麋集的声音,在观察人类时佯装思索,从纤弱的神经中模仿自杀的作家,发出病理性的悲鸣。
    比企谷最爱的,就是过于靠在图书馆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私会的情侣,根据对方的狎昵的动作,与时俱进地编排话剧,若是对方下一步的动作,自己能巧妙地创作出剧情圆回来,那他就不失为一名出色的人类学家,就像法布尔观察昆虫一般。
    我喜欢你,这与你无关。
    他最近观察的目标,从人类全体,逐渐变成了雪之下。
    这世界上最具有纯洁性的爱情,那便是暗恋。前提是暗恋永远只存在于一个人心中,一旦被分享出去或者被人识破,那就不过是宛如少年春梦后骤然惊醒时,裤裆间忘潮般的潮湿罢了。
    江离没有告发他。雪之下也还是和往常一样时刻刻薄,时刻朋友般的对待他。
    比企谷看着第二天早上的江离,忘记了昨天愁眉苦脸的心事,又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朝雪之下粘了过去,结果迎来了冷脸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家伙忘性是真的大。
    毫无疑问,在此之前,学校里江离和雪之下总是相互默默地看着对方的脸。
    他没有机会能体会到那种享受着对方暧昧的目光,故意不去看她,而是洋洋得意地和别人说着话,最后假装不经意地猛然回头,愉快地看着先前一直盯着他的对方,像小鸭一样落荒而逃的目光。
    然而现在江离和他一样,暂时成为了孤独的一员。
    唯独在孤独方面,他有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江离似乎带着一种感觉,一种美妙却不祥的感觉。
    “又失败了?”
    他看着江离对着雪之下热脸贴冷屁股回来后,对着他说道。
    比企谷想戳破他。
    “女孩子生气不是挺正常的?”江离的语气也很正常,只带着一丝丝哀伤的气质。这让比企谷不安起来。
    他们上午参观的是东山的观永堂。
    螺旋般的木制走廊,可以看到下方刚刚走过的突出的方形平台。走廊的仅允许两人并排通过,熟褐色的木头在炎阳下边缘已微微褪色。日光就径直洞穿在青涩的枫叶上,以不可逆转的态势向下,向下。
    夏云耸着肩膀,天空是一片蔚蓝色。从叶隙与墨黑色瓦片间遗漏下来的光线,照在扶手上,乍一眼看上去像烤焦了一样。
    从物理性状而言,庸人与诗人所看到的是一片天空,笨拙词穷名为无措的状态往往是真诚的。
    思维借助语言,语言又借助民族性中的逻辑,无端的联想,为物质无理的横加上诸多语言的性质,无疑会丧失了个人的存在性。
    江离每一处景点都能做出恰到好处的动作,他与环境是一体的。
    重要的不是悲剧性,而是在比企谷眼中,江离存在着名为适合的孤独感。
    他看着江离蓦然地良久矗立在台阶上,凝望着庭院深处的苔藓。
    江离无疑看到了,那个不存在于凡人视线中,切割空间,唯有把头向下埋进去才能看到的事物。
    无尽的绿意吞食着人长久的理性,比企谷无法看到。
    那个少年透明而苍白的身姿此刻永久的烙印在比企谷的脑海里。
    江离仅仅穿了一件短袖,细密的叶影摇曳着映在他的身上,如青铜般严肃而彷徨的肌肉表面上蒙盖着一层死亡淡淡的阴影。他不时闪动着眼睛思索着,表现出在一种对于黑暗,睡梦,死亡之间来回徘徊的观察。
    比企谷缺乏某种勇气,准确来说是某种超越死亡,追逐死亡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