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小厮的告发,本来被撂下的聂泉这条线又被捡了起来。
这小厮恨透了聂泉,自己虽是个下人,那也不是出来供人玩乐的南风小倌。
自己从小长得瘦弱些,但腿脚勤快,当个跑腿的,从来没差过主子的事。
可这是个什么样的主子啊,其实马房赶车的车夫大哥是个好人,提醒过他:“咱主子好美女也好美男,你长得白净又眉清目秀的,我瞅着主子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小兄弟,你当点心,留点意。”
他那时候甚至不知还有这样的事,怔愕片刻后,犹疑着问:“大哥,你吓唬我吧,哪有这样的事,我是个男人,他能怎么对我?”
车夫大哥:“唉,你怎的不信?我就是车夫,主子可常去那些个地方。”
后来,这样的事就真的发生了,他其实已经想办法避开了,只是最终还是没躲过去……他想杀了他,劈了他!
可那畜生说什么?“想想你母亲,想想你妹子,你父亲去得早,全家可就指着你呢。”
“今儿个是你头一次,啧啧啧,你那个劲劲的样儿,爷喜欢的。这十两银子赏你了,以后好好伺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从那以后,虽然他看上去还是一个小厮,可他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
特别是当主子把他一个人叫进房间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拿刀劈死这个畜生,劈死他,同归于尽好了,可又忍不住想:自己死后,母亲和妹妹会如何?
那个摔死的小倌曾经扇过他两巴掌,他不明白,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不是应该恨那个畜生吗?怎么还有讨欢喜的争宠的,甚至扬起巴掌来打他?
他挨了打,怔怔愣愣地发着呆,就听那个畜生哄着那个小倌:“你打他做什么?他一个下人,皮糙肉厚的,仔细手疼。”
“他这细皮嫩肉的都快赶上姑娘家了,哪里是皮糙肉厚的?
主子悄悄在屋子里养着这样的人呢,平常是啥活也舍不得让他干吧?
这白净的样子,一点日头都没晒过?
我就是看不惯主子宠他,心里气,就打了,主子是要罚我吗?”
那个畜生似乎十分受用这样的争风吃醋:“哪里舍得罚你,你打了就打了,出气了吧?饿了没?带你出去吃,免得家里有些不长进的让你看着生气……”
主子出门的时候,如果不带着小倌,喜欢叫着他当随身小厮,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活,因为要努力掩饰自己的恨意,只能常常低着头。
他不知道有一位陌生的掌柜在注意聂泉的时候,已经把他转身之际,眼底里迸发出的恨意一并看了去。
后来有个人和他说,你是不是讨厌他?即使做不了什么,也可以别让他过得那么开心。
他听了这个人的,悄悄做了许多自己并不解其意的事儿,这些事情做下去好像真的让自己开心了很多。
因为这畜牲暴跳如雷,气急败坏;
因为这畜牲摔断了腿,又成了太监;
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可这缺德主子都成了太监了,却还要想办法尝试,甚至用别的法子来折磨自己。
这人平日里看上去是个人,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那就只是畜牲。
自己对那个人说,想让这畜生去死,哪怕是为了母亲和妹妹自己也撑不下去了。
那个人说,他喜爱你,信任你,又折磨你,伤害你,你骗他一次,也许他就自寻死路了。
于是他又按这人说的做了,他报错了名字,有人死了,可那畜牲还活着呢,他不能再让这畜生活着,他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