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会让你委屈的。”
一向以仁治国的元靖帝不希望年迈的自己落人口舌,萧阳嘉还是想得简单了些,就单那个樊掌柜的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毕竟她若是不答应,整个上京的不知该会有多少百姓没了生计。
且他是真的想要为云惜灵做些什么,对其唯一的女儿更是恨不能将其当做亲女一般,将这丫头的终身看得比解决眼下局势要重上几分。
他捋着短小的白须,略微思索便道:“上回你说不想要凭借叶卿的军功换得荣华,此次事件让你受了委屈,朕膝下已无公主,因此,朕有意将你认作义女,不知你可愿意?”
经历种种变故,如若再拒绝她便是有些傻了。
这也意味着她不再是那个身背罪孽的叶浅夕,云淡月微微俯身,恭敬道:“民女叩谢吾皇。”
见她答应,元靖帝也露出了笑意。
殿外的陈如当真为那小姑娘擦了一把汗。
这回陛下的红娘是必定当得了。
见她出来,悄悄靠近了她,递出一个绣囊,“云小姐,这可是你所有之物?”
望那熟悉的锦帛,云淡月的神情恢复了冷漠,“不是。”
“这可就奇了怪了,老奴送您那日碰巧捡到的,莫非是三殿下的?”
陈如笑着将锦囊打开,露出那枚玉质通透的龙纹佩,“此物,是陛下赠给三位皇子的礼物,可金贵的呢,既然不是姑娘的那老奴就交给三殿下了。”
每一个都有,就是说风息竹给她的那块不是晋王的而是北定王的。
她的眼睛一只盯着那能成为风息竹罪证的物件,想要拿回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公公,您是说每位皇子都有么?”
“是啊。”
陈如像是知她心思似的,“瞧我这脑子,陛下该是等急了,云姑娘,您顺路就让小宫女交给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的晋王殿下吧。”
话音刚落,那布袋原封不动地落到了她手中,晋王?如今竟能为陛下批阅奏章。
皇家之事她懒得去细想,只要能离开这深宫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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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与顾言知商议政事的萧阳嘉,见元靖帝被陈如搀扶着,忙挪动车舆上前。
“父皇,这是怎么了?”
元靖帝摆了摆手不准他靠近,“无碍,只是有些累了,朕身上寒气重,莫要将你也染病了。”
他的贴心像极了寻常人家的老父亲,让萧阳嘉一阵动容。
他扶着自己的双腿,沈熙月给他用了不少药,再过不久相信便能有些起色。
他开心得像个孩童,仰头道:“父皇,再过不久儿臣或许就能好起来,这都要归功于顾将军之妹。”
说起这个顾言知难得挺起腰杆,“哦,是么,既是如此能人,朕必要赏赐。”
“臣谢过陛下,这都是臣分内的事。”
虽是极缺银子,他还是装着那些文官样子推脱了一番,果然深得皇帝欣赏,质疑要赏,就在他准备答应时,萧阳嘉却开了口,“父皇,依儿臣之见,既然顾将军体恤,那便罢了。”
此话一出,顾言知脸色难看地再次拒绝,“陛下,臣…臣的妹妹能得殿下看重已是恩赐,岂能贪得无厌。”
看着自己的儿子日渐康复,作为父亲元靖帝还是喜忧参半,若是他早些听自己的安排何必等到今日,又何必错过一个能同他执掌江山的皇后。
可顾言知的话让他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笑道:“既如此,你们年轻人的事朕就不掺和了。”
顾言知恨不能咬烂了舌根,此时他还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顾言知走后,萧阳嘉便故作无意地问:“父皇,叶氏有眉目了?”
他朝着陈如点了点头,老总管会意,“殿下,陛下做事您还不放心吗?”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太子的人选,无名无份就算是能为陛下批阅奏章,却也是拿捏不准。
元靖帝坐在了龙椅上,翻动着他批注的折子,满意道:“此事朕已经有了主意,嘉儿,你的婚事朕也已经有了主意。”
知道已再难躲过,他只好答应:“儿臣一切听从父皇安排。”
如今萧阳嘉风头正盛,来往宫中都是乘坐龙撵,陈如在旁伺候着送出宫门。
本该像以往一般将人送出宫门即可,可今日萧阳嘉却想起三五年也不愿去瞧的二皇子。
陈如一路忐忑,生怕遇见什么不该遇的人。
行至半路,萧阳嘉摆手止步,“等等。”
陈如缩着脑袋投去疑惑的目光:“殿下,何事?”
萧阳嘉的目光定在了远处的一个蓝色身影上,“她是谁?”
深宫之中就没有他不认得的,可这位女子的背影实在熟悉。
她猫着腰身,乌发披于身后,险些落了地只好一手捧起乱发,另一手中还捏着一方白帕,像是在雪中寻找什么。
陈如定睛看去,那不是云小姐么?怎么还没回去?
他反应极为敏道:“殿下,那便是陛下差老奴选的代替叶氏之女,她是个舞姬,老奴有一次偶然在二殿下那里瞧见了她,见她样貌极像云氏,遂向陛下推荐了,陛下也赞她的模样简直跟当年的云姑娘一模一样。”
萧阳嘉眯起眼,想到那画上的女子模样,显然不信。
“殿下,要不要老奴叫她过来?”说着他还急切地吩咐小太监前去唤她,“去,把小月儿给殿下叫来。”
“不必…”
萧阳嘉想起那夜相遇的小云儿,只因那名字与金簪错认了姜雅云闹了乌龙。
虽得知是叶氏,可他从未见过真正的叶浅夕,那月夜的美妙佳人却印刻心中日日难忘。
后来,将叶氏那张丑陋的容颜与宴会那日伶牙俐齿的女子重叠后,心中的那层欢喜便消失了大半,不过未能见到真容不免遗憾。
这也让他怀疑,叶浅夕是否也是冒充的。
身为高贵的皇子,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他喜爱的是温柔娴静,容颜魅骨,略带神秘的画中人。
萧阳嘉心中期盼着她能抬头一窥真容,云淡月在雪中找到了那枚红豆,迅速装进了袋中,察觉到异样的目光,疾步消失在宫门前。
这一眼足以惊艳,这才是他朝思暮想的画中人,烈烈寒风将万物凝住,似乎也封住了他的心扉,使之慢了跳动他激动的手指微微抖动。
他深信,这才是他苦苦寻找的小云儿,叶浅夕那样的身份不可能会一身华服地出现在冷宫,唯有这位女子才更相像。
陈如见他痴痴地望着前方,心中不免鄙夷,果然还是看重容颜,不过也是,叶氏常进宫时总是带着假面似的极为普通。
“原本陛下是想给殿下一个惊喜的,谁想殿下竟自己先找到了。”
“惊喜?”
对他来说只有那画中的女子才算是惊喜。
难道,父皇的赐婚对象,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