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欣累了,闭眼休息了会。
钟毅和医生马上过来各种检查。
沈可欣的各项指标都已经紊乱了。
该低的不断升高,该高的却降到了最低点。
顾慎每隔几分钟就要看时间,恨不得能够瞬移。
早知道他一回国,就该带沈可欣走的。
非要去公司处理那点事情,有什么好处理的!
公司没了就没了……
沈知节也着急,可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甚至只能看着顾慎抱着沈可欣,一遍遍低声叫她的名字。
他和女儿生疏了太多年,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关心。
沈知节以为,自己创业,开拓市场,给沈可欣和孩子用不完的钱,就是最好了。
可现在,如果真的一切不顺利,他的钱又有什么用?
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人放心过。
顾慎静默无声地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这辈子都眼泪都快掉完了。
沈可欣有时候能跟着他说两句,有时候实在累,两眼一闭,怎么摇都不醒。
飞机落地,外面的专车就把人送到了实验,分秒不停的推进了手术室。
医生和护士早就准备好了,在里面早早等着。
顾慎提前打过招呼,他要全程看着。
对几乎掌握了他们实验室命脉的人,他们自然无法拒绝。
顾慎换了衣服进去,沈可欣身体已经被盖住了,只有脑袋和肚子露在外面。
手术刀侧划,皮肉一点点绽开,血珠疯狂涌出。
顾慎隔着一小段距离,看不清那么多东西。
可他知道,就在两米开外,他的妻子正在被开膛破肚。
更多的血涌出来,医生的手套已经被鲜血染透。
忽然,一道血柱喷溅在医生脸上,机器随之爆发出尖锐警报声……
洁白的病房,床边白纱漫漫。
阳光透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沈可欣睁开眼的时候,看着触手可及的云端,恍若置身天堂。
她低头,扫了眼肚子,却看到医用床单。
混沌的大脑总算恢复一点清醒,沈可欣偏头,左右看了看。
竟然在旁边看到了顾慎的病床。
她蹙眉,想撑着床起身。
可身体太软,没有一点力气,不过几公分就又重重摔下去。
不过肚子却没有太大的疼痛感。
沈可欣疑惑的摸了摸,却只觉肚子平坦光滑。
她掀开被子,又撩起衣服,才看到一道淡到几乎快没有的白色痕迹。
连伤口都长这么好了,她到底睡了多久?
“欣欣……”
门口,提着饭盒进来的沈知节看着眼珠转来转去的沈可欣,叫了声,随后小步跑过来。
顾慎被这声音吵醒,下意识看向身旁。
对上沈可欣那双有些茫然又无神的眼睛,顾慎几乎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
他太激动太高兴,又莫名的害怕,跪在地上,手颤抖的想要碰沈可欣。
沈可欣咧嘴笑着,露出两颗小尖牙。
“你,你干嘛这么看、看我。”
沈可欣开口时,就发现自己喉咙干哑,说话也极为吃力。
顾慎死死咬住嘴唇,眼泪滚滚而下,一头扎在床上。
沈可欣:“……”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艰难抬起胳膊,摸摸顾慎的头发。
“哭、哭什么,笑一笑。”
顾慎笑不出来,沈知节笑得出来。
他哈了两声,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跑出病房,在走廊双音切换大喊大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疯了呢。
沈可欣坚持到医生检查完,才又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但沈可欣知道,自己能睁开眼,那便是挣得了一条命。
本以为会死的,本来已经做好了会死的准备的。
沈可欣迷迷糊糊想着,老天爷对她还真是好。
一次又一次的眷顾着她。
沈可欣再次醒来,不知道又是多久后了。
顾慎坐在床边,捧着她的手贴在脸侧,双目无神,像是盯着她的脸出了神。
沈可欣慢慢眨眼,随后睁开眼。
她笑了笑,手指蹭了蹭顾慎的脸:“怎么跟痴呆了似的。”
沈可欣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很轻,稍微噪音大点,可能就听不见她说话了。
好在顶层的单人病房足够安静,顾慎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不想错过沈可欣的每句话。
“你太漂亮了,所以就看呆了。”
沈可欣又笑,瞪他一眼:“油、油嘴滑舌。”
顾慎毫不脸红的应下:“嗯,我舌头挺滑溜的,你不喜欢?”
沈可欣:“……”
她无力的闭上眼睛,不想与这个脑子不正常的说话。
顾慎确实脑子不正常了,手术出现意外,沈可欣全身都血几乎换了个遍。
胚胎取出来了,可她却怎么都不醒。
长时间大脑缺氧缺血,导致间歇性脑损伤。
不知道损伤多大,多久能修复。
医生说,可能一两个月醒来,可能演变成脑死亡,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顾慎不信老天对他这么不公平,他就等。
一个月两个月他都等。
可是半年、一年,沈可欣连手指都没动过哪怕一下。
渐渐的顾慎就有点不正常了。
他坚信是有什么带走了爱人的灵魂,找了各地着名法师来医院做法。
曾几度把医院弄得乌烟瘴气。
后来还学了什么阴毒的以命换命的邪法,天天在房间摆着一尊佛像,在佛像掌心托着的沈可欣发丝上,天天滴血。
但也没见有什么成效。
沈可欣又醒了好几次,睡了好几次。
每次睡去都要四五天才会再次睁开眼。
医生说是正常的,可顾慎却不敢疏忽。
一刻钟都不离开,哪怕上厕所,也要有人守着沈可欣。
就怕错过任何瞬间。
沈可欣彻底恢复清醒,已经又过去了三个月。
期间为防止声带受损,被禁止说话,以静养为主。
后来每天醒着的时间超过一半,才被允许说话。
沈可欣也才知道,她昏睡了两年。
两年啊……
她从醒来一直没问,看着顾慎低头削水果的认真样,沈可欣突然有点不敢问了。
她怕结果不好,让好不容易走出阴霾的顾慎,又陷入两年前那个痛苦的时段。
沈知节自从沈可欣醒来,就不常来。
他工作忙,不可能真的什么都撂挑子不干。
倒是顾慎硬气,国内的生意不管,甚至连集团都差点拱手让人。
好在还有靠谱的兄弟帮他暂时经营着,不然等沈可欣醒了,就要面对一个一穷二白的丈夫。
今天沈知节凑了几天假期,看到女儿面色有了点颜色,心跟着放到了肚子里面。
“能醒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沈可欣像是听出了什么,垂眸有些失落。
但很快又扬起嘴角:“是啊,能醒来就很不错了。”
她的老公这么脆弱,离了她可怎么活啊。
顾慎把削好的水果分了一半给沈知节,另一半又切成指甲盖大小,喂到沈可欣嘴里。
沈可欣张口吃了,没嚼两口就没了。
小半个苹果,她吃了几口,剩下大半都进了顾慎的嘴巴。
顾慎看她还想吃,连果核也扔了。
“医生说只能吃这么多,你睡了两年,肠胃很虚弱。”
顾慎有理,沈可欣不跟他争辩。
她张开手臂,示意要抱。
顾慎立马擦手,俯身抱住了沈可欣。
这是他们都很喜欢的一个动作,时时刻刻贴着彼此,感受彼此的存在,仿佛自己的灵魂才落在了实处。
顾慎更需要这个拥抱,当着老丈人的面也无法控制。
就差把人抱进怀里,让沈可欣趴在自己身上。
沈知节吸了口气,深深感觉自己的多余。
果然,出嫁的女儿留不住。
“出院的事说好了吗?”
沈知节这次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
国外医疗条件是好,但到底比不上国内亲切。
沈可欣已经醒了,且目前没有任何不适。
至于其他的小毛病,都可以回国慢慢养着。
最主要的是……
“顾慎,你要是再不回去,世界上就没有临江集团了。”
沈可欣抬起头,狐疑地看着顾慎。
只是目光从男人已经到肩膀的长发,又不想问什么了。
顾慎连剪头发的心情都没有,怎么会有管理公司的闲情雅致。
沈可欣手指穿过顾慎的发丝:“想可可了……”
顾慎便知道,她也想回国。
“我一会跟医生商量,尽量早点回去。”
沈知节这才满意。
就是暂时不能出院,他也得把顾慎给打发回去。
女儿这边他会守着,难不成他一个亲生父亲,还不比一个外人?
沈可欣醒来已经好几个月,该恢复的都差不多恢复了。
说话要慢慢适应,肠胃更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调养过程。
沈可欣再次坐上顾慎的私人飞机,这次比之前精神许多。
她指使着顾慎抱她逛过每一处,处处都合她心意。
“以前怎么没带我坐呢?”
沈可欣语气娇嗔,故意跟顾慎开玩笑。
谁料顾慎抿唇,一脸认真的道歉。
“对不起,我的错,以后经常带你坐飞机。”
沈可欣一顿,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顾慎啊顾慎……
这都把自己给逼成什么样了。
在车机上,沈可欣坐在沙发上,忽然兴起要给顾慎编辫子。
飞机上有她的房间,顾慎给她准备了皮筋。
小小一个,全部用在了顾慎头上。
顾慎顶着一头脏辫,只是那张冷肃疲惫的脸,和脏辫格格不入。
沈可欣心疼的摸了摸顾慎的头发:“要不剃了吧,这发型不适合你。”
既凸显不出文雅艺术,也没觉得好看。
顾慎没有异议,沈可欣说什么就是什么,顺从得不得了。
沈可欣给顾慎把头发用推子推干净,只剩下一层青茬。
是一个很酷很拽,也很衬顾慎这张脸的寸头。
沈可欣抱着顾慎干干净净的脑袋亲了口。
“剪了头就是新的开始了,顾慎,把以前的那些都忘了吧。”
她忘了,他也必须忘了。
好日子还在后头,别被前事困住。
顾慎还是点头,应着沈可欣的话。
他这老实的模样,沈可欣都听不出他是真的知道自己的意思了,还是只是随口敷衍。
沈可欣累,不适合动脑,没一会就靠着沙发睡了。
顾慎让人处理了地上的碎发,抱着人去了床上。
沈可欣在旁边睡觉,他就坐在床边,握着沈可欣的双手,不住摩挲。
只有温热的体温,才能让他的血跟着一起有温度。
飞机落地的颠簸把沈可欣从昏沉中晃醒。
她翻身,手指抵在玻璃窗上。
外面很空旷,沈可欣没什么印象。
可渐渐走近的东方面貌,让她倍感亲切。
昏睡的那两年她没有实感,可现在,那种异国他乡的孤寂忽然浮现,又快速远去。
有的,只是对家乡的思念,对这里的人的思念。
顾慎从外面回来,看见沈可欣空着的背心,蹙了蹙眉。
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拉进怀里,低眸略显严肃。
“被子怎么掀开了?国内不比国外,冷气更强。”
沈可欣有些无奈,心想,在空调房内,能冷到哪儿去。
可想起顾慎在医院那副“流浪诗人”的装扮,她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顾慎心头一顿,拥着人亲了又亲。
“故意招我是不是?”
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儿,他都怀疑自己说了什么让人伤心的话了。
沈可欣又笑嘻嘻着摸顾慎的寸头。
刚开始有点扎手,但越摸越上瘾,刺刺的。
飞机结束滑行,彻底停稳。
机务人员不知道房间里的人在做什么,不敢随便打扰。
好在顾慎还有数,抱了一会就给沈可欣穿衣服。
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眼睛鼻子,几乎全身都笼罩在了厚重的衣服里面。
沈可欣无奈,又不得不接受现状。
她甚至已经看到未来很长时间,自己都会被顾慎管得死死的。
不能少穿,不能少吃,更不能随便出去“抛头露面”。
沈可欣心里默默替自己叹气,双臂熟练环住顾慎的脖颈。
她埋头,在两排机务人员的注视下,被抱了出去。
机场出口,钟毅和几个有些面熟的医生,还有陆泽野都在。
沈可欣偏头看了眼,对上陆泽野略带深意的挑眉,脸上臊红地低下头。
她还没这么当着外人的面跟顾慎亲近呢。
虽然是她虚弱吧,但大庭广众搂搂抱抱……羞死人了!
豪华保姆车内,连地上都铺了一层软地毯。
沈可欣被放下,身后靠着顾慎坚硬宽厚的胸膛。
平复几分钟后,钟毅和各大医生开始简单会诊。
沈可欣就跟一个工具人似的,被他们摆弄来摆弄去。
结束检查的时候,沈可欣不由得松口气。
扭头埋在顾慎怀里。
顾慎抬眼,几个人都识趣的去了稍远些的地方。
一道帘子隔出两片空间。
顾慎把沈可欣放平,替她顺了顺被压在脑袋的头发。
“累不累?”
刚从飞机睡一觉下来,沈可欣并不累,甚至很精神。
但想到不远处等着的几个医生,她点着头闭上了眼睛。
顾慎等了会,直到沈可欣呼吸绵长后,才掀开帘子离开。
陆泽野拿着手机,手指哒哒敲字,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看到顾慎出来,匆匆结束话题,朝他看过去。
目光宛若实质般,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清减了,憔悴了,身上的凌厉少了。
尤其是头上那明晃晃的一层青皮,很难想象这是经历了什么,才把头发剃成这样。
陆泽野啧一声,这人一走两年,跟他妈脱胎换骨似的。
沈可欣一直没醒,顾慎就寸步不离的守着。
集团不管,朋友也不要了,就固执地守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的人。
就是孩子,也无法掀起他心底一片涟漪。
钟毅等人简单把检查结果汇报后,就没再说什么。
顾慎一路护着照顾着,沈可欣除了有些虚弱和疲惫,看不出什么毛病。
沈可欣没事,顾慎紧绷的唇线看着才松了几分。
陆泽野撞撞他,拿话刺他:“舍得回来了?”
顾慎偏头,眼底也浮过点笑意。
“不回来,难道真把集团拱手让人?”
这嘴上没个把门的,果然还是那个顾慎!
陆泽野靠的捶了他一拳:“你当我想要你那个破集团,一天天的,没个消停时候!”
顾慎唇角往上很轻的挑了下。
“这么不屑?那今年海滨医疗器械的那笔投资……”
“靠!顾慎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
陆泽野怒了:“我不辞辛苦给你打工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敢撤资,我就跟你老婆告状!”
顾慎这才笑出声,几秒后伸出手。
“放心,不撤资。”
“这两年,真的很谢谢你们。”
不仅是公司,他的孩子,他们也照顾得很好。
虽然顾盼不是普通小孩,本也不用过多照顾。
陆泽野见他这么正经,也不再说那些不着调的话。
手搭上去,和顾慎握拳。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种。”
“你以后和她好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顾慎抿唇,真希望是这样吧。
不过他以后会更加小心,再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沈可欣在里面睡着,顾慎趁机问了些工作上的事情。
陆泽野之前也是开公司的,后来因为感情问题,和家里断绝关系。
又没什么大志向,这才开了个私立医院。
但经商的天赋和经验还在,这两年不但没有出现什么重大失误,还带着集团往上爬了点。
把好几个想要趁着顾慎不在搞小动作的高层都给料理了。
“处理这几个人之前我可是跟你报备过的。”
陆泽野看着顾慎的表情,重新强调。
顾慎轻点着头:“我知道,两年而已,不至于这点事情都记不住。”
他只是觉得好笑。
自己从基层一手提拔起来,给予全部信任的人,竟然也会背叛自己。
果然,这个世界上就没什么靠得住的关系。
“这段时间还要继续辛苦你,我……”
顾慎说着,往帘子后面看了眼。
陆泽野拍拍顾慎的肩:“哥懂,你放心陪着你老婆就行。”
顾慎偏头,微眯着眼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说什么。
劳烦了陆泽野两年,让他占一句口头便宜也没什么。
倒是陆泽野,看顾慎竟然没反应,继续得寸进尺。
“嗯?今天这么乖?”
“那叫声野哥来听听?”
话音刚落,顾慎就撂开了他的手,留下个无情的背影。
仿佛也在嘲笑陆泽野的异想天开。
陆泽野靠了声,笑着往后:“不过也算是值了。”
赶上晚高峰,车子走走停停。
沈可欣本来就没睡着,现在更是在车上翻来覆去。
她有点反胃。
太久没坐车,肠胃也空荡荡,里面像是烧了把火似的。
顾慎进来时,沈可欣刚坐起来,唇色有点白,眉宇不耐烦地拧在一起。
“晕车了?”
顾慎坐在旁边,手在沈可欣后脖颈和太阳穴贴了下。
他穿得少,身上热,手上却冷。
沈可欣激灵一下,果然好很多。
随即拉过顾慎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中。
“你的手好冰,冷吗?”
她自己是不冷的,顾慎就差把她裹成一头北极熊了。
沈可欣说着就要从自己身上扒一件衣服下来。
“我穿得多,分你一件?”
顾慎按住她,好笑地抓着沈可欣的手往自己衣服里面伸。
“冷不冷你自己摸。”
沈可欣一点不害臊,反正隔着一道帘子,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绵软的手随着两年的昏迷,变得枯瘦,落在顾慎腰上不再让他心生摇曳,反而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心疼。
隔着衣服,顾慎和沈可欣牵着手。
“回去多吃点,把肉都给你养回来。”
沈可欣偏头贴着顾慎,耳侧是他鲜活的心跳声。
心里熨帖着,又忍不住“调戏”顾慎。
“是该多吃点了,不然就这副干瘪的身体,估计都勾不起顾总的兴趣。”
顾慎眯眼,落在沈可欣腰上的手微微用力。
沈可欣被迫贴得更近,隔着层层叠嶂的衣服,感受到了什么。
她这才微恼,脸上染上薄红。
“不要脸,车上也能……”
顾慎低头,找到沈可欣的嘴唇,狠狠堵上。
被顾慎一打岔,沈可欣倒是不觉得晕车难受了。
到家时,看着暖黄的灯照亮四周,她不由得眼眶一热。
离开时她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异国他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