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将军的千金要嫁人了。
嫁给一位千夫长。
“千夫长?”
闻讯,闻松略显诧异:千夫长,对于肖菀的身份来说,算是低嫁,肖启文肯?
常忠信做事稳妥,来同闻松说话之前,早已将事情了解清楚了,他道:“这个千夫长可不是普通人,他姓贺兰。“
“贺兰?”
大祁本土很少有复姓,复姓大都来自周边的民族国家。而“贺兰”这一复姓,是大祁最罕见也是最出名的。
大祁开国皇帝手下有一力拔山河的猛将,万夫莫敌,凡他所到之处,敌人无不哀嚎连连。
然,立于不败之地的常胜将军终是少数。
这位猛将死在了一场突围战中。他的儿子在悲痛万分中承了父业,也不幸战死沙场。
一代一代,马革裹尸。
这门忠烈,便是“贺兰”。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平年代的贺兰家族逐渐在朝野失去光芒,后代子孙虽然也承袭家中传统,参军者不在少数,却再没有功成名就的了。
到了邑亨年间,圣上为了拉拢军心,破例,给了贺兰家一个世袭的职位,“护国大将”,从二品,位高,但是个无实权的闲散职位。
即便如此,也将贺兰一家重新拉进了众人的视线。
这不,肖启文就开始行动了。
“肖家千金在之前中秋宫宴上那一出,着实……厉害了些。能跟肖家门当户对的有头有脸的世家,恐怕都不愿意大度地跟肖姑娘有什么姻亲关系,这倒算是如了她的意……不过……也只能下嫁了……不知是好是坏。”
常忠信回想着肖菀的行事风格,忍不住摇头。
闻松对肖菀却是有赞誉的,他道:“算是好事。贺兰家不比世家规矩繁多,要更自由些,名誉、荣誉皆是不缺。其实……肖千金在宫宴上闹得那出,是很智慧的一招……”
闻松没有多加解释,只道:“其他世家,也未必是嫌她。她嫁入贺兰家,多半是肖家或她自己的意图,并不是无人敢娶的'退而求其次'。”
常忠信静默着思考闻松的话。
“回头,备些贺礼吧。”
常忠信一愣,“您要去观礼?”
闻松摇头,“肖家那边应该会送帖子来,毕竟是礼数周全的人家,而我们却不必赴宴,这是识趣。”
常忠信这回听明白了,肖家这是做礼数,又要面子。
前来送请帖,是周到有礼。
可婚宴上的宾客大都是有头有脸,大富大贵的人,闻松一介平民去了,肖家反而会觉得丢命。
常忠信心中有气,但见闻松脸上并无不妥,只好将那口懑气,叹了出来,“哎,知道了。”
“怎么?想去?”
闻松故意问,还不等常忠信回答,又继续调侃,“肖家嫁女,定是举城欢庆,什么好酒好肉,吹打弹唱,一个都不会少。”
常忠信听出他的玩笑之意,淡定地跟着他的话道:“公子说得不错,听说肖将军请来了大祁最有名的乐师,专为……”
常忠信后头说些什么,闻松已经听不见了。
他脑子里的弦,骤然绷紧。
乐师!
他终于知道到底遗漏什么了——南绍儒。
他遍寻藏书阁也找不到资料的“乐师”南绍儒。
南绍儒为质子寝宫的建造者,这便是他的重要之处。
因为博识堂正是在原质子寝宫的构造之上,做的修葺。博识堂中的神秘地道,往回追溯,只可能是南绍儒的手笔。
先前分析的肖启文、南叙之、童学勤、北漠质子之间的联系,他遗漏的重要两环,便是地道,和南绍儒此人。
“公子?”
常忠信说完,见闻松出神的模样,唤道。
闻松回神,忽然问:“常兄在宫中多年,可听过南绍儒这个名字?”
常忠信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重复了一遍,“南绍儒?”
闻松郑重地点头。
常忠信不解,“知道的,我记得,他是大匠吧?设计督造过许多宫殿楼宇。”
闻松挑眉,眼睛一亮,“他可还是一个乐师?”
不知为何,他很在意周密说的,关于南绍儒的这一层“乐师”身份,隐隐觉得,这个他查不到的身份,是一切关键。
常忠信一听就摇头,“他不是。”
闻松一怔,心头涌起失望,不是么……周密记错了?
常忠信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看见了希望。
“他在音乐方面确实小有成就,不过,不是专门的乐师。”
“哦?”
“他谱的曲,京城的青楼楚馆,还在传唱咧。”
闻松好奇地看向他。
常忠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年少不知事,教坊常客。”
闻松懂得了,刚想说话,常忠信又道:“从那儿的老人处得知,南绍儒也曾是常客,许多曲子,就是那时候作的。”
“教坊常客?”
“是的,还时不时给人弹琴伴奏呢。”
“那时……教坊还在宫内吧。”闻松思索着。
常忠信回想了会儿,点头,“好像是这时候。”
闻松挑眉,“听说,徐贵妃当时……”
常忠信急忙打断,“这事说不得。”
宫闱忌讳。
徐贵妃生下了昭阳,如今又贵为贵妃,这过往的身份自然不能再谈。
而闻松从他的言语中,也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徐贵妃和南绍儒同在教坊,只是无人会将这俩人联系起来。
闻松并不是随口一问,而是忆起了出宫之前还存有的谜团,死于非命的宫女,阻拦调查的周密……故而有了不怎么好的联想。
“公子问这个是……?”
闻松自不会将心中涉及皇家秘事的猜想告予他知,“有些好奇罢了……宫中的事,总是为人津津乐道的。”
常忠信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往深处想,就再说了些奇闻轶事给他听。
肖家和贺兰家联姻的消息不日传入京城。
“肖家和贺兰家?”
南胥微微皱眉,再问了一遍,“已经定了婚期?”
心腹答:“确定了。”
“贺兰家么……”南胥喃喃道。
他没有纠结太久,很快便问:“老大那边如何?”
“去了连丰。”
“连丰?”南胥倏地站了起来,左右踱步。
心腹还是第一次见南胥显露出这般忧心的神情,不免诧异,“主子?”
“去,派人去极东,有异动即刻汇报。”
“是。”心腹却还没走。
“有事?”
“蹲守肖家的弟兄们来报,禁卫前几日去见了肖临。”
南胥已经恢复了从容,“哦?可知何事?”
“不知。”
“肖临那边,有何动向?”
“一切正常。”
“那就不必管,”南胥端起茶盏,“无非和云卷云舒那些事有关,肖家的兴衰存亡,有父亲挂碍,不必插手。”
“是,属下这就去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