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绍儒?”阿茶猜测。
“对。”
阿茶问:“怎么很少听说过?”
晏安道:“他在某一部分人眼里,声名显赫。不过,南家对其甚少提及。此人跟南家有些格格不入。”
“嗯?”
“他不爱权力金钱,纵情山水,在园林布置、楼宇建造方面,颇有一番造诣。你若是对这些感兴趣,就该听说过此人了。”晏安耐心地解释。
阿茶了然。
“公子森跟南绍儒交好这件事,在遇到他心腹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倒是难为他将秘密守了这么多年。”
这一次,阿茶又觉得晏安的语气很是嘲讽,似乎和公子森,又或者和南绍儒有过节。
阿茶愈发觉得奇怪,奇怪之中也愈渐肯定,晏安来连丰,不止跟公子森有关,更多的,是想通过质子之死,顺藤摸瓜。
晏安的一切行为,都像是要论证某种猜测。
“大概是出了京城,在这偏远的小城之中,放松了警惕罢。”
晏安还在评判着公子森酒后胡言这件事,不过,语气恢复了正常。
“公子森的心腹和我见面之时,已经年迈到神志不清,说起话来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我其实……将信将疑。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晏安顿了会儿,低声自语:“那其他事,也是真的了?”
……
腾关的冬天,只要无雨,就不会感受到冬意冻人。
今日恰巧,阴雨不断。
客栈内的门窗紧闭,阻挡寒意侵袭。
闻松在客房,听着常忠信带来的消息。
“童学勤死了。”常忠信一打听到消息,便立刻汇报给闻松。
“死了?”闻松讶然。
“是,”常忠信道:“他本来是想连夜逃走,谁知还没出城门,就被一匹受惊的马给……暴毙当场。”
闻松听完,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皱起了眉头。
常忠信最近爱动脑筋,此刻,也懂了几分闻松的沉默,他道:“是被灭口吧?”
“这证明他身上还有秘密。”
闻松喃喃道,脑子里闪过的是一页一页记载在册的百官履历。
忽然之间,闻松呼吸一滞。
常忠信一时没有察觉,继续道:“公子猜测是对的,他的确靠九转回魂敛财,听说查封之时,官兵们发现地砖下面,全是黄金。”
常忠信说完,见闻松没有反应,便唤了一声,“公子?”
闻松回过神,看向常忠信,“可知童学勤在为潜州知府之前,身居何职?”
这是常忠信的拿手好戏之一,他回想了会儿,道:“好像是连丰县令。”
“连丰……”
接着,闻松皱着眉又问:“肖启文在来腾关之时……何职?”
常忠信不懂闻松这两个问题的意义何在,仍然是如实回答:“肖启文先是中央军,后来好像是因为一件什么事失职,便被圣上调往了边关。”
闻松深吸一口气,“是护送质子回北漠失职。北漠质子殁于连丰。”
常忠信一拍脑袋,“不错,是这件事!”
常忠信看闻松脸色苍白,忧心地问:“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闻松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猜测。猜测罢了。”
常忠信见闻松没有说明的打算,也就没有再问,默默地退出了房间,留他一人在其中思考。
房内的闻松也确实开始沉思。
肖启文在潜州之时,避开了他们,独自一人前往潜州府衙。后来,他们通过跟踪随从发现,童学勤曾给肖启文送九转回魂。
方才又记起,肖启文曾护送质子至连丰。是年,童学勤正好为该地县令。
由此可知,肖、童两人的交情至少可追溯至邑亨十年!
北漠质子死后,肖启文往边关,童学勤则摇身一变,成了潜州知府。
此外,肖启文与南叙之过从甚密,而童学勤又是南叙之的门生,童学勤的官场之路,少不了南叙之的帮忙……
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巧合,也就罢了。
这些碎片拼凑起来若不是巧合,那肖启文、南叙之、童学勤这三方究竟有何联系?这联系是否与当初质子病逝有关?
以及……
出宫之前,晏安那番莫名又含着暗示的言辞……
闻松忽然站起身,往门边走了几步,又停住,往回走,再坐下。
晏安和阿茶此刻……应该到了连丰了……
但愿无事,皆安然无恙……
不知为何,闻松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同时,他又觉得自己遗漏了些事,但此刻,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
连丰。
阿茶试图在医馆和药铺中寻找当年亲历此事的大夫的第二日,仍旧无果。
“明日,是最后两位大夫了。”阿茶也有些泄气。
昨日从掌柜处得到的消息让她们看到希望,没成想,今日竟然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晏安也感慨不已,“若明日依然无果,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
第三日,无果。
线索已断,结局已定。
晏安脸上难掩失望。
良久,晏安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大概是老天爷不给我这个刨根究底的机会吧,也是留她一命。明日启程回京。”
“她?”阿茶问。
她?还是他?
晏安沉默着,没有回答阿茶的疑问。
见此,阿茶只好道了一声“是”。
同来时一样,回程之时,也是慢慢悠悠,游山玩水。
看似惬意,阿茶却看出了晏安对游玩一事的心不在焉,她还是失望的,甚至还没有放弃。
每路过一家药铺或医馆,她都会吩咐阿茶去打探打探。
两人之间的奇怪行为引得长鹤他们频频侧目。
看着疑惑的长鹤,阿茶意识到,还有一事不解——晏安为何不让长鹤去办她所办的事?
长鹤在晏安身边的时间比她在晏安身边要长得多……此事首选,怎么会是她呢?
是对她的试探么?晏安何必用这样机密的事试探?应该不是试探。
是对长鹤的不信任么?也不像。
总不会是因为她办事比长鹤机灵吧?
阿茶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她还是智慧些的。
阿茶这一路,就这样东想想,西想想,聊以自慰。她脑中热热闹闹,和她冷若冰霜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