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衡听闻张氏的话,面色陡变,连忙道:“娘,您请息怒,此事罪不至死,她虽是奴籍,可她是我的妾室,是康儿的母亲。”
“以后康儿长大,要是知道您处决了他的娘,他会作何想?”
张氏气极,“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在维护她?蔚衡,你真是被她勾得神魂颠倒,是非曲直不分。”
“她是罪有应得,康儿不会像你一般,善恶不分。”
蔚衡:“娘,事实就是事实,她出了错,没有能力来解决,理当我来担着,但罪不至死。”
“此事娘不用管了,让儿子去周旋,看能不能让大蛇那边宽恕几日,或者再去找找关系,疏通一下,看能否少给一些。”
陈志成双手撑着膝盖,耷拉着眼皮,发话,“让蔚衡去处理,夫人就莫要忧心,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事情已经出了,解决才是首要问题,张氏并非无知妇人,只是这个祸端留不得,等蔚衡厌倦了,就想办法除掉。
张氏只得指着萃姐撒气,“把她送官府,这就是个骗子,同那大蛇是一丘之貉。”
再想办法给官府塞点银两,她就不信整治不了那个雄霸在景都府的恶霸。
敢要陈府的五万两,骗人骗到陈府来了。
萃姐听着,眼神都未曾波动分毫。
她是被人掳来的,当她被人扯开蒙头的黑布,发现是陈府时,心里很恐惧,担心他们动用私刑。
所以,一直谨小慎微。
现在,听闻要送她去官府,那她就放心了。
“是,一切听娘的安排。”蔚衡使眼色,让人把明雪赶紧带走。
萃姐也一并被下人押了出去。
张氏看到明雪就眼睛疼,对蔚衡道:“你没事就少去她那里,一个罪奴,落了你少东家的身份,我们陈府已经仁至义尽,对她的父亲也算还了恩情。”
陈志成掀了一下眼皮子,眉头轻皱。
“是。”蔚衡顺着张氏的意,“那儿子先下去了。”
他走到云兮身边,低声说:“跟我来。”
云兮抬眼,转身朝上座的陈志成和张氏行了个礼,就跟了出去。
苏扬对张氏说:“娘不用担心,蔚衡能处理好的,儿子就先退下了。”
*
走出主院,云兮跟着蔚衡来到湖边柳树下。
进入八月中旬,天气依旧闷热。
“萃姐是你找人捉来的?”蔚衡也一直在找萃姐,可是如同大海捞针,连个头绪都没有。
“是啊!”云兮承认,难不成还指望别人来给她洗冤。
这个府里,她是孩子们的大树,也是自己的大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再说,寻人这种小事,她不消半刻,便能觅得踪迹。
“如何寻到的?”蔚衡想知道,云兮一个内宅妇人的本领为何比他还大。
他派了那么多的人寻找,都未曾找到,云兮就靠府上的几个家丁,怎么寻到的?
“碰运气,撞上的。”
蔚衡直觉不信,可是想到是她,也只有这个可能。
只是目的性不一样,他想找萃姐掩盖真相,云兮找萃姐是为了洗刷嫌疑。
云兮出了事,凌府还能帮衬一二,她的父母兄长,都会想办法保住她。
而明雪则只有他,他不想办法,她一个被幽禁的弱女子,还能如何?
他的心情很复杂,觉得明雪的品行不值得,可是又情不自禁的去做了。
明雪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她到底受了何种委屈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十日限期,只剩下六日了,五万两,没问题吧!”云兮隐约有几分关切。
蔚衡欣慰了几分,还是头疼道:“这一年商行里生意陡增,还包了不少其他商行的织机和纱线机,银两是有,可是不是还未收回,就是马上要支付出去的。”
“五万不是小数目,六日实在有些困难。”
“如果实在拿不出,只能拿私库或者变卖资产。”云兮提点道,可别打时儿的主意。
蔚衡自然听得懂云兮话里的意思,他面子薄,也开不了这个口。
云兮随即又补刀叹息,“听闻大蛇说一不二,银子给不齐,就会要命来抵。”
这几日,蔚衡对这个大蛇也有了解,确实是个狠辣的角色。
主要和官府有来往,黑白双吃,他们一介商贾,实在难以抗衡。
“萃姐大概率没事,恐怕你娘要失望了。”
蔚衡点点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云兮说‘你娘’,以前都是和他一样‘娘’或者‘母亲’的叫着。
他听着有些怪异,随即被烦恼占据。
云兮知晓他有私库,可那是留给康儿的。
再说也只有万两,根本不够。
剩下的只能卖资产,如今的资产都属于时儿,要拿时儿的资产去卖,云兮这边肯定不好过。
她被冤枉时,他没有帮她半分,如今他都不能开口,“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借到银子周转一番。”
“你赶紧去吧!”云兮眼里有几分关切,“不是小数目。”
蔚衡身心皆疲惫,颓然的离去。
苏扬出了主院,就站在一块大石旁,好像是在冥想,实际望着湖边的柳树。
他这几日都在盯着云兮的动向,她每日不是在账房,就是在孩子那,回到客房,也是读书写字。
好似这日子早就过习惯,极有规律。
今早他的弟子传来信息,有事相商,出去了一趟,不过一个时辰,她就把那位萃姐给逮了回府。
他知道蔚衡一直在找,都没找到,她倒是一出手,就逮了回来。
有问题!!
蔚衡刚走,云兮就看到走过来的苏扬。
他今日一身草青色的收腰长衫,长身玉立,缓缓而来,气质斐然。
倒是有几分昔日的风采!
“弟妹。”
他走过来,神情好像是散步偶遇一般,闲散松弛。
“大哥也出来了。”云兮随意应付着。
“如今家业都在时儿的手里,你是时儿的母亲,我想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苏扬双眼清明,带着几分惬意,一点不像是来谈事情的。
“大哥请讲。”
“手里的资产,能变现马上变现,低价也要卖出。”
他说话的语气,如同这湖边垂柳,这么严肃的事情,一点严肃感都无。
“为何?”云兮隐约捕捉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