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边的温馨、欢快不同,前院书房有些过于安静了。
张泽的书房极为宽敞,张泽极爱读书,因此独辟了一个院子当作书房。
水荣引着杜御来到华筝苑,走过月亮门,一条由形状不一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路的两旁栽种着翠竹,显得越发清幽雅致。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大人,杜大人到了。”
张泽放下笔,“将人请进来吧。”
今日要会客,张泽并没有去府衙,早起兴致不错,便作了一幅墨竹。
杜御内心忐忑,看着张府内的布置,人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他性情耿直,读书人骨子里特有的喜欢清雅文气的布置。
“下官杜御见过通判大人,今日叨扰大人,不知大人近来可好?”
“不必客气,坐吧。”张泽抬了抬手,“你一路从安定县过来见我,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吗?”
“大人容禀,下官无用,虽为安定县知县,然却未能让安定县百姓过上好日子。
北戎人时不时南下侵扰安定县的百姓,安定县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下官实在无能,大人要骂要罚,下官都认。
通判大人上任源柔府不过一载,并能让源柔府大变样,下官心生向往。
今日前来是想请大人为安定县出谋划策,让安定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林师爷在安定县修筑城墙的进展如何,是否顺利?”
“回大人,十分顺利,尤其是那水泥,简直是修筑城墙的利器,那日……”
杜御见张泽并未正面回答自己,而是问起了修筑城墙的事,他没生气,顺着张泽所问回答。
“嗯,这是一个好消息,如此我便放心许多。”
张泽又问道:“安定县组建的护村队情况如何?”
杜御将前几日师爷打听到的消息向张泽禀报,“季先生是一个能人,他带着五十个会武功的护卫到各村挑选年轻力壮的汉子们训练,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让百姓们都松了口。
只是,一日给护村队的汉子们五十文还管饭菜,实在有些太费钱了。
若不是通判大人有主意,只怕是养不起这群人啊。”
“杜大人这话便错了,本官提议组建护村队的初衷是保护源柔府境内各个村子不受北戎人的侵扰。
至于护村队训练时得到的银钱和吃食,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现在看来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钱,但是,若哪一日北戎人南下了,他们便都是村里百姓的依靠。
有他们在,我源柔府此次必能让北戎人有来无回。”
杜御不自觉抬头看向张泽,张泽身上的气势太强,大多数都会被他的气势所摄。
杜御并不例外,对上张泽视线的一瞬间,杜御只觉得浑身被利箭刺穿。
“大人英明,下官拜服。”
张泽摆手,“北戎人并不是不可战胜之辈,你身为安定县知县,就必须坚定这个认知。
你身为父母官都怕北戎人,治下的百姓赤手空拳如何能不怕?”
“……安定县穷困,下官无能,任安定县知县这些年,一直没能让安定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既知穷,便要思变。你且说说,安定县都有些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本官给你一个思路,例如东水县,此处地势平坦,温度适宜,田地肥沃,百姓便以种小麦等作物为生,那安定县呢?”
“安定县百姓有一部分养羊,只是羊要吃的草不少,每到冬日,便是最难熬的时候,有不少牧羊人养的羊都被活活冻死。
剩下的一部分人,大多数都是种粮食,养些家禽,北戎人每次南下都会劫掠粮食、金银,甚至连粗布麻衣都不放过。”
杜御所言和自己调查到的信息基本吻合,张泽的嘴唇轻抿着。
“大人,小姐派丫鬟送了一碟子奶糕子来,说要大人趁热尝尝,不知小的能否进来?”
张泽没有犹豫,朝外面吩咐了一声,“端进来。”
杜御听到下人端来了奶糕子,心里的忐忑不安少了些许。
此次自己和夫人来也不是一无所获,夫人厉害,这么快便和王老夫人相谈甚欢了。
张泽看着晶莹剔透的奶糕子,拿起一块尝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眼神一亮,有了一个好的主意。
安定县的生财之道,这不就有了嘛。
张泽指着碟中的奶糕子,“这糕点不俗,安定县的生财之道,它便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杜御没跟上张泽的思绪,一脸疑惑地盯着面前的奶糕子。
“下官愚钝,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你刚才说安定县有一半的百姓养羊,羊身上宝贝不少,羊皮、羊肉、羊奶件件都是好东西。
羊奶能做成奶糕子,羊皮处理好了,卖到别处,羊肉就更不用说了,民以食为天,人岂有不爱吃肉的?”
“大人,下官不懂这些庶务……”
“不懂就去学,你若想让安定县富饶起来,就该将这几件事去做。
羊皮一事,本官已派了秦晋华和莫守义两位掌柜去实践能否赚到钱,那么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奶糕子的生意做起来。”
“将奶糕子的生意做起来……”杜御喃喃道。
张泽见杜御还未开窍,对一旁的水荣道:“你去将三小姐和云夫人叫到前厅叙话。”
“大人?”杜御不解。
张泽丢下一句,“你等会就好好听听,不用开口,听听她们怎么说。”
杜御一头雾水,奶糕子味道不错,他知晓,但是怎么将奶糕子变成生意,他却一窍不通。
开铺子,安定县百姓家中大多都养了羊,哪里会缺羊奶喝。
奶糕子在安定县不会受欢迎,通判大人却认为有利可图。
杜御十分不解,一边走,一边还在琢磨这事。
两人先一步来到前厅,张清彤和云氏得了消息,相携着到了前厅。
一路上,云氏有些忐忑,她不知道通判大人突然吩咐丫鬟唤她去前厅所为何事。
莫不是夫君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通判大人?
可是,看张三小姐脸上带着笑容,举手投足间皆是欢喜的模样,又觉得不像。
云氏心里千头万绪,面上不敢露出半分担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