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顾盏瓷还得知了,这位白胡子洋老头,近期内,就要回大不列颠,码头上的这批货物都是他负责,他是名大瓷商,做瓷器生意。
在大楚朝境内,采购上好的瓷器,史科朗再卖回大不列颠。
因为瓷器珍贵易碎,价格昂贵,所以,史科朗本人不得不亲自看守货物搬运,绝对不能让瓷器有任何破损。
得知了史科朗的背景,顾盏瓷心里有了盘算,坐船走海关的时候,肯定要查户籍,可她没有户籍,压根离不开京城的海域。
若是……让这个史科朗,给她办理一个户籍,她就可以直接跟着这人,前往大不列颠!!
反正她会英语,也会画画,何愁在大不列颠活不下去。
到了大不列颠,她也不必再担忧,官府的人会不会抓她,又或者,那个“假鹤亭”会不会再讹上她!
等到来年秋季,她手上应该有钱了,到那时候,直接前往建州柳家的乡下庄子,给那片麦田浇粪,兴许明年的秋季,她就能真正的回家了~
“史先生,我愿意给你做翻译,我还精通素描,可以给瓷器绘制釉色,到时,我可否跟你一起前往大不列颠?”
顾盏瓷特意用英文说出这一番话。
史科朗听后,心里震撼,眼前的小姑娘,看着应该是大楚朝土生土长的人,竟然会愿意跟他前往大不列颠。
他如今已有五十多岁,与大楚朝的生意,也不晓得还能再做多少年。
他手上已经积攒很多财富,也是期待着,能将大楚朝的瓷器贸易生意,持续做下去,甚至传到自己的儿女手里。
可他的儿女,都是大不列颠人,完完全全听不懂大楚朝的官话。
眼前的小姑娘,倒是一个合适人选,若是跟着他前去大不列颠,完全可以当大楚朝的官话老师,教导他的孙辈学习官话。
“可以,只不过你要和我前往大不列颠,还需要办些手续。”
顾盏瓷连忙点头,今天交换的信息已经够多了,她并不打算当即告诉史科朗,自己还没有户籍和路引,这样的事情应慢慢的、以后一点点告诉史科朗。
后面才好麻烦这西洋人,连同出关的证件,一起帮她办了手续。
*
“史先生,这叫夫妻肺片,这是酥油鲍螺,鸡汁豆腐,这是珍珠翡翠白玉汤,金齑白玉……”
五日后的傍晚,京城繁华地段最富有盛名的一家酒楼里,一楼靠窗的位置,坐着顾盏瓷和史科朗。
顾盏瓷开口说一句话,周围的客人便频频回头,看向他们二人。
因为顾盏瓷讲的是官话,却又夹杂英文,她清脆的嗓音娓娓道来,周围人却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唯独史科朗,笑眯眯的拿着叉子,在顾盏瓷的介绍下,品尝着每一道美食。
而现在的顾盏瓷,不再是大楚朝的古典装扮,她将自己的乌黑秀发烫成了大波浪卷,头上绑着一个孔雀蓝的蝴蝶结,身上穿着同色系的泡泡袖、蕾丝边、大裙摆的西洋服饰。
她擅长画画,自然也擅长化妆。
早就将自己的妆容,改成了欧美妆。
截断式的眼妆,打了阴影的修容,眉毛上挑,眼窝深陷……现在的顾盏瓷,俨然变成一个西洋女子,即便有人近距离打量,也压根不会再认出她。
顾盏瓷甚至确定,即便真正的赵鹤亭,来到她身边,也认不出她如今的模样。
“good、amazing、fantastic……”
史科朗每次品尝一道菜,便会惊讶的爆出英文词,他嘴里的称赞接连不断,足以看出,他有多么满意今天的菜色。
这么多年,他一直往返大楚朝和大不列颠,但就是没兴致坐下来,好好品尝大楚朝的饭菜。
或者说,他身边的翻译木讷寡趣,与他交流,也只是用有限范围内的英文,和他交谈。
从没有一个大楚朝的人,可以像眼前的小姑娘,如此顺畅流利,如此轻松自如的和他谈笑风生。
“史先生,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为我办好了户籍,以及出关的文书。”
顾盏瓷端起酒杯,敬了史科朗一杯。
她有了新的户籍,户籍上的名字叫做“花瓷”。
而曾经那个生活在柳家、身为造反叛党亲眷的“顾盏瓷”,已经消失的烟消云散。
现在的她,是花瓷,明日就会前往大不列颠,以后的她,也只是花瓷。
“瓷,cheers.”
史科朗端起酒杯,与顾盏瓷碰了一杯,遂一口喝下,紧接着,史科朗也说起了大不列颠的风俗人情……
周围的客人们,虽然还会回头,时不时的看他们二人几眼,但对于他们奇异的装扮并不感到新奇。
毕竟,这里是京城,各式各样的人都会出入,还有大胡子,黑发绿眼的胡人呢,因此,看到金发碧眼的西洋人,许多宾客早就见怪不怪了。
稀奇的是,一个黑头发的女子竟然把西洋文,说的如此流利。
但是,仔细打量顾盏瓷,就发现她的五官棱角分明,眼窝深陷,眉骨高耸,分明就是一个西洋女子,只不过头发是黑色的而已。
便没有人再打量他们了。
酒楼里的人不再感到稀奇了,可酒楼外的人,却盯着顾盏瓷,盯了许久许久。。
在这家酒楼的对面,一辆低调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那里,马车深色的提帘,在寒风的吹拂下,时不时掀开一角,露出了车里那极其俊朗的脸。
车内坐着两个男人,而主位上座的男人,凌厉的目光投注在酒楼一楼的窗户。
那二人的情形,一览无遗地映入周浔眼底,她穿着陌生的服饰,后背散落着蜷曲的波浪长发。
她向对面人敬酒,她有说有笑的吃菜,她讲着西洋文,嘴巴一动一动的可爱,再次见到她,令周浔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