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卖烧饼婶子的一番话,顾盏瓷心思活络起来,对呀,她先前找工作,只围绕着自身展开,想的也都是一些动脑力的轻松活,从来没有往体力活那边想。
但其实,干体力活的地方,劳动力就多,劳动力多的地方,需要吃饭的人就多。
再加上,无论是码头还是粮仓,或者是寺庙,以及工地,这些地方的工人,并不会大手大脚跑去酒楼吃饭,那么,周围摆摊卖饭的人,就不是正经的铺子。
她去给人家打下手,或者自己干个体户,顶多就是躲躲城管,她机灵一点,倒也是可行的。
“婶子,多谢你了,你这烧饼做的可真好吃,那我就先走了。”
顾盏瓷离开烧饼铺,内心更加坚定了,直奔郊外码头,反正先前,她和那个“假鹤亭”也来过郊外的码头。
郊外,码头。
顾盏瓷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她还真是和这里有缘。
哪怕是寒冬腊月,码头上,依旧有很多忙碌着搬货的壮丁,那些壮丁一点也不怕冷,身上甚至穿着单薄褐色短打。
胳膊上的腱子肉,把衣服撑的饱满,他们的额头还在流着汗水,肩膀上扛着一摞摞的货物,几乎是他们体重的两三倍。
即便那样艰难,那些壮丁们依旧咬着牙坚持,这就是他们赖以生存谋生的活计,没有一个人会放弃,秩序井然的扛着一袋袋货物,放上船、再下船、继续扛……
在大楚朝,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世界,普通老百姓生存,真的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顾盏瓷没有再看壮丁搬货,她自己也要谋生,便顺着码头,沿着小摊小贩一路走过去,问了好几家摊子,但都不需要招工。
在这里,她画画的技能,更派不上用场,顾盏瓷觉得自己的厨艺还不错,看了好几个卖饭的摊子,生意做的并不大,对方也并不需要帮手。
顾盏瓷走的有些累了,又从包袱里掏出来一些碎银子,她放在手里,仔细的数了数,想到先前,她被掳去了青楼,带走了几千两银票,早就不知道,跟随着那个布包,抛到哪里去了。
手上就几两银子,还得省着点花,虽然她现在肚子又饿了,看着路边的馄饨摊儿,她馋的直流口水。
罢了罢了,总不过买了馄饨,也是吃进她自己的肚子里,钱花了就花了吧。
“姑娘,你看你想吃点儿什么?”
看到顾盏瓷朝自己的馄饨摊走过来,馄饨摊的老板,笑盈盈的朝她问道:
“那个……我要一大碗肉馄饨。”
“好嘞,马上就来。”
这家馄饨摊的老板娘,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人看着也就四十多岁,不过,古代人生孩子生得早,顾盏瓷猜测这老板娘的孩子,兴许岁数都跟她一般大。
既然是馄饨摊,环境肯定是简陋的,几张木桌椅,一个木板车。
顾盏瓷打量了一圈,包括码头上其他卖饭的小吃摊,也都是这样简单的布置,她寻思着,她自己手上的钱,应该足够在这码头上,开个小摊儿的。
就是没有合适的位置,这附近的摊位,大概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早早就被人给预定了,虽然没有摊位费,但她肯定是抢不过附近的老油条!
顾盏瓷又陷入了沉思中……
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她抬起头,放眼望去,在馄饨摊的锅炉处,老板娘一边在煮着馄饨,对面却有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在和老板娘争论着什么。
二人语言不通,那个西洋人指手画脚的,可馄饨摊的老板娘,依旧没能看懂他说什么。
隐隐约约的英文,传入了顾盏瓷的耳里。
“how much……”
“businessman……”
顾盏瓷灵机一动,这里是京城啊,既然是京城,那周围的码头上,就会有来来往往的各地商人。
那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应该就是从西洋前来大楚朝走商的商人,可稀奇的是,那人身边竟然没带翻译。
顾盏瓷当即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这可是妥妥的进出口贸易生意呀,她要是能跟着那个西洋人一起,怎么可能还缺饭吃!
顾盏瓷立刻精神振奋了,虽然她文言文学的不怎么样,但她的英文还凑合,最起码,她觉得她应该比大楚朝的古人,更熟练英文吧。
在那个西洋人身边,当个翻译,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婶子,她问你一碗馄饨多少钱!”
“他说他是一个走商的商人,从西洋来,他身边的助手去上茅房了。”
顾盏瓷的这番话说完,馄饨摊的老板娘有些惊讶了,她没想到,顾盏瓷竟然能听懂西洋人讲话。
“我们这的馄饨,五文钱一碗!”
“这怪人,在码头上老是晃悠,只不过以前身边跟着人,今儿是他一个人过来,对着我指手画脚比划了半天,我都没听懂他说啥。”
顾盏瓷用英文,将馄饨的价钱,传递给那个西洋人。
而西洋人却是满眼的惊艳,似是没想到顾盏瓷竟将英文说的如此熟练,他当即也用英文与顾盏瓷交流。
“i would like meat wonton and hot and sour soup.”
顾盏瓷听懂后,又翻译成大楚朝的官话,一句一句复述给老板娘听。
“他说他要肉馄饨,和又酸又辣的酸辣汤。”
老板娘点点头,连忙高声吆喝着。“好嘞,酸辣汤的肉馄饨。”
这下子看到老板娘,拿出馄饨下锅,这个西洋人终于看懂了,他已经成功点餐,这才笑笑的对顾盏瓷说:
“你……叫……什么名字?”
惊讶的人,换成了顾盏瓷,这个西洋人会说中文嘛,那刚刚搞半天,怎么和馄饨摊老板娘比划来比划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会说,这里的官话?”
“会的……不……不多。”
顾盏瓷想了想,刚刚这个西洋人,可能是酸辣汤没说明白,指来指去的,老板娘更不明白,性子一急又说了英文,老板娘完全听不懂了。
“我叫花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史……科……朗……”
顾盏瓷听到这个名字,眼前的西洋人磕磕绊绊说出口。
她自己又在心里反复念了两遍,史科朗、史科朗、屎壳郎……顿时发出爆笑声,笑的她肚子都疼了,这名字取得还真是有才!
史科朗问:“你……笑……什么?”
顾盏瓷摇摇头,回答着,“没什么没什么,你的名字很好听。”
等馄饨上桌时,因为顾盏瓷会说英文,史科朗便不再说着蹩脚的官话,二人有说有笑的,聊得很是投机。
直到碗里的馄饨吃完了,而顾盏瓷也顺利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的计划是正确的,这个五十岁左右的西洋商人,身边不缺翻译,却缺一个英文娴熟的翻译。
而顾盏瓷,就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