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走后,苏檀就把这事暂时搁置在心里,为即将到来的午市做准备。
不过她不提,曹月华却是想问个清楚的。
“侄儿媳妇……”曹月华把洗好的菜端去案板上放下,凑到苏檀耳边小声道:“那老头到底是啥来历啊?”她太想知道了。
“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太爷,婶子先别问,抓紧把肉菜准备好,一会儿财神爷们就来吃饭了。”苏檀囫囵应了一句,主要是关系还没打好,不宜过早张扬。
万一失败了,那就是自己打自己脸了。
……
午市确实和苏檀预料的差不多,县学的财神爷们来了一些,但数量不到之前的一半,如袁骛这样对吃比较上心的人都没来,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好在提前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备的菜并不多,剩下的那点就当做苏檀等人的午饭,总归是没有浪费。
曹家除了巧云和荷花外,其他人都不太敢吃油水这么足的菜,硬要让苏檀把菜留着晚市卖,说他们随便垫补一口就是了。
苏檀笑了笑,说:“店里的菜从来都是现炒的,剩得再多都不会留着下顿饭接着卖,况且照这情况,晚市开不开还不一定呢。”
她把剩下的菜都归拢一下,打趣道:“婶子们要是不吃,那剩下的菜我就只能倒了哦。”
巧云和荷花是吃惯了的,知道苏檀的行事作风,剩菜说倒那是真的会倒,便也跟着劝。
她俩都这么说了,曹月华也没啥不好意思了,就是盛菜的时候只要了半勺,多了不敢吃。
对于这事苏檀也不会硬塞,话她说到了,吃不吃能吃多少那就不是她操心的事了。
……
这边吃饭的功夫,赵家老太爷才终于磨磨唧唧地回了家。
从早起出门到现在都午时过半了,一直没看见老太爷回来的赵家众人都吓坏了,召集了全家所有的小厮护院,在前院列队分派寻找方向。
冷不丁看见老太爷出现在门口,赵家大老爷急忙跑下台阶冲过去,拉着老太爷就转了几个圈,“父亲!父亲这是去哪了?叫儿子好找哇!”
老太爷豁开他的手,铁青着脸道:“你管我去哪?与你有何干系?”
赵大老爷知道亲爹还因为办席的事跟自己生气,立刻赔笑道:“父亲这话说得,儿担心您不是应该的么?再说儿已经发话说不办席了,父亲就别生气了吧?”
“哼!”老太爷鼻孔朝天,一副很不想理他的模样,脑海中却又想到在粮铺时听见的话,问道:“果真不办席了?”
“不办了!”赵大老爷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为这事老爷子两天没吃没喝了,他哪里还敢忤逆?
老太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背着手往院子里走,瞥见家丁小厮还在露天地里吹冷风,老太爷摆手让他们散了。
上了回廊,老太爷边走边吩咐道:“你随我去书房,把我那手抄书取上两本送到一个地方。”
“送到哪里?”
“送到……”老太爷摆了摆手,“算了,我自己去送。”
“是是是。”赵大老爷一个劲儿点头,生怕再把老爷子给惹生气了,“那父亲先回房歇息,儿吩咐人给您做饭去。”
“我吃……”赵老太爷眼珠转了转,“我要吃萝卜青菜粥。”
萝卜……青菜……粥?
赵大老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父亲想吃什么?”
“萝卜青菜粥!听清楚了吗?”老太爷回身扯着嗓子大喊,把赵大老爷给吓了一跳,“听清楚了,儿听清楚了。”
赵大老爷只当老爷子是想忆苦思甜,亦或是出门一趟见外面的人日子不好过,所以心生怜悯决定吃得清淡些吧?
但具体原因他也不敢问,得了准话就缩着脖子快步往大厨房去吩咐人熬粥。
老太爷说要吃粥,那肯定不能只给粥啊。
大厨房的管事琢磨了半天,把主子们日常吃的酱菜酱菜装了两小碟,又觉得看着寒酸了些,遂取了几颗蛋来切了摆盘,浇了点料汁又撒了点葱花做点缀。
这两种蛋是之前为了办席采买的,后面又说席面不办了,管事才敢把这两样蛋琢磨出吃法。他是没尝过的,但主子们的反馈是还行的,希望老太爷能喜欢吧。
赵大老爷战战兢兢的领着下人去送粥,老太爷正在书房里翻他那几箱子手抄书。
好不容易翻出两本不是那么晦涩难懂的,正好粥送到了,他顺势净了手,坐在桌前任由下人把粥和小菜摆出来。
瞥见那透着金黄的东西,老太爷道:“这是?鸡蛋?”
赵大老爷立马解释道:“是,这叫黄金蛋,是袁家老夫人荐的,父亲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光听这名字老爷子就不想尝了,皇帝都没用过这么别致的鸡蛋,他哪有那脸面?
“端走端走,没见城外流民多如牛毛,咱却能吃上鸡蛋,这不是区别对待么?”
赵大老爷心说流民的伙食那是县衙该管的事,他们能削减用度用来设立粥棚就不错了。
“是是是,父亲常说百姓不易,儿听了您的话,决定用这次办席面的开销设立粥棚,这事已经交代底下人去办,不出一两日,城外的流民就能吃上饭了。”
听见这话,老太爷的脸色才算是好看了点,但嘴上还是道:“这鸡蛋既然已经买了,那就做成菜上桌罢了,只是一顿定量,不可胡吃海喝。”
“是是是,儿知道了。”赵大老爷一个劲儿点头,“父亲快用些粥吧,您年纪大了,可千万要注意保养才是。”您赶紧吃别说话了啊。
他态度谦卑恭敬,又有设立粥棚的功劳,老太爷也不好继续苛责,拿起筷子挟了一瓣黄金蛋入口。
只是到底做了一辈子文臣,有些粗鲁之言轻易不能说,否则他一定要狠狠骂一顿做出黄金蛋的人。
简直是侮辱了这名字,味道也忒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