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没想到出门一趟竟然捡了个大便宜，她喊了愣神的荷花一声，两人一左一右的把老太爷从地上架起来，硬扛着走出粮铺。
    荷花咬牙切齿道：“姐，咱管这闲事干啥呀？早点回去还要准备午市的买卖呢。”虽然今天的生意可能不好，但该走的流程还得走。
    苏檀肩膀上挂着一溜药包，一手抓着老太爷从她肩膀上伸过来的手，同样呲牙咧嘴道：“咱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说是不是？”
    荷花心想这老头倒地也不是她们害的，她虽然是站在外面等的，但起争执那阵子她可听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那妇人言辞激烈，把老头儿给气晕过去的。
    一大把年纪的赵老太爷身形瘦高，比苏檀和荷花都高，两人一左一右撑得十分艰难。好在老太爷并不是全无意识，虽然迷瞪着眼，到底还能自己走几步，只是走不了直线罢了。
    到了拐弯的地方，荷花要直走，苏檀却带了力气硬生生转到右边的巷子里了。
    荷花不解道：“咱不是要把人送医馆吗？这是往哪走啊？”
    “先把人带回店里，然后你再去请大夫。”要是直接把人送去医馆，说不定彻底苏醒后就走了，那她这番努力就白费了。
    要是把老太爷扛回店里，等大夫来看过再伺候上一顿饭，这样留下的印象就能更深刻一点。
    荷花无所谓的点头，反正她也没发表意见的权利，苏檀说啥她就做啥喽。
    勉强撑到离店门还有百十米远的距离，苏檀实在没力气了，“荷花你腿脚快，去喊来你爹你哥她们帮把手。”
    “好。”荷花也累够呛，两人合力把老太爷扶到路边让他靠着墙，苏檀再在旁边帮忙撑着脑袋，然后荷花就飞快往店里跑。
    不多一会儿，曹老大就带着两个儿子跟荷花一块跑过来了。
    两厢打了个照面，曹老大什么都没问，指挥两个儿子架起老太爷，他在旁边虚扶着就又往回走。
    今天高秀才没来，仨孩子也没上课，被闻老太带着在后院择菜，听见声音就都跑出来看。
    闻老太咂了一声，震惊道：“儿啊，你……你这出门一趟，咋还领回来个老头啊？”
    苏檀喘着粗气让荷花再跑一趟去请大夫来，自己把脖子上的药包取下来，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倒了一杯水猛灌下去。
    老头脸色不好，曹月华去兑了盆热水拧了热帕子叫曹老大帮他擦脸，自己则凑到苏檀跟前小声道：“你这是打哪捡回来的人？看着像是活不了的样子，你有没有报官啊？”
    苏檀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惹了麻烦，小声解释说：“这人大有来头，婶子先别多问，等大夫来了再说。”
    她看得真真的，老太爷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晕过去的，倒地后没多久就迷迷糊糊醒来了，折腾了这好一会儿，人只会更清醒。
    果不其然，曹老大一把豁开老头的手，无奈道：“你别动，我给你擦脸呢，不是要害你。”
    赵老太爷呜哝了几声，好歹没再阻拦，任由一块粗粝的布巾在自己脸上乱擦。
    不到一炷香时间，荷花领着第三次登门的老大夫回来。
    这次老大夫没再嫌跑得快，因为他认识半躺在凳子上的老头，看他脸色略有些潮红，便道：“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苏檀解释说也不是大事，“就是跟人争执了几句，我见他走不稳路，所以先带他回来歇一歇。”
    “哦。”老大夫取出银针往老太爷脸上扎，不经意问道：“你们跟这老者是什么关系啊？”
    荷花刚要说没关系，就被苏檀用手肘捅了一下，“朋友关系，他常来我们店里用饭，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原来如此。”老大夫嘀咕了几句，拔下银针后唰唰唰写了道方子，“没有大碍，就是一时气血攻心，冷静下来就好了。”
    荷花连着跑了几趟，苏檀没让她跟着老大夫去抓药，而是指了曹光宗叫他跟着去一趟。
    送走老大夫，苏檀又紧赶慢赶地回后院熬粥。没别的食材能用，苏檀干脆剁了点萝卜粒，又去库房捏了几根翠绿的青菜。
    下锅煮了没一会儿，香味就顺着锅盖的缝隙漫出来了。
    而大堂的赵老太爷也彻底清醒了。
    他睁着眼愣了会儿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之前在粮铺里发生的事，撑着身子坐起来，就见左右围了不少生人。
    老太爷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些人，便问道：“你们是谁？我在哪里？”
    闻栋嗷一嗓子，转身就往后院跑，“娘，老头醒了！”
    苏檀急忙往锅底添了点柴，转身大步往大堂走，“你跟吵架气急攻心晕过去了，我怕你出事才把你带回来的，给你请了大夫抓了药，连粥一块在灶上煮着呢。”
    “我不吃，我得回去了……”老太爷撑着凳子站起来，却不知道是不是起来得太猛，脑袋又一阵阵发晕，跌坐在凳子上。
    曹月华急忙扶了一把，“你别乱动，一会儿吃了粥和药我们就把你送回去。”
    老太爷心说自己没什么胃口，鼻尖却窜进一丝清香，跟家里赌气已经两天没有吃喝的老头一下就被勾起了五脏六腑的馋虫。
    做了一辈子高官，吃过的山珍海味不计其数，倒是这样的清香有很久都没闻到过了。
    他默默点了点头，“那……那就吃点吧。”
    萝卜青菜粥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算不得美味，但对吃惯了好饭好菜的赵老太爷来说，还算是比较新奇的。
    米粒全部都煮开了花，萝卜特有的味道搭配着切碎的青菜，清香扑鼻，老太爷一连吃了两碗才放下勺子。
    待他吃完，苏檀又去把刚熬好的药端出来，“您先缓缓，等饭食落定了再喝药。”
    老太爷瞥眼碗里的药汁，在心里盘算要给点什么作为答谢。
    瞧这地方像是正经做吃食买卖的，钱财应该不缺，且给钱财实在也是有点俗气了。
    倒是一直盯着他看的那三个孩子，不知道开蒙了没有？
    罢了，就送几本他珍藏的手抄书算了，要是开蒙了刚好能看懂，要是没开蒙也能当做启蒙之物来用。
    勉强喝了几口药，老太爷颤巍巍地扶着桌子站起来说要走。
    苏檀提出送他回去也被无情拒绝，惹急了老太爷转头大声道：“我是老了不是瞎了，难道还能走错路不成？”
    苏檀伸出去的手立马又缩回来，不知道这老太爷咋突然又变脸了。但见他步履还算稳当，她也没敢强求，只站在门口目送人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