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楼问他道：“是不是这世间的天道也在轮回之中？”
    天道至高，无所不包。这八个字是修道人都明白的基本原理。
    所有李重楼这么问也是有深意的。
    祖师道：“当然，这世间的一切，从九霄神明到地上蝼蚁，再到一草一木，都在轮回之中。一岁纪元接着一岁纪元，便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李重楼懵逼地问道：“我要挑战轮回吗？这是否有些太过……”
    他如今了自身命运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抗拒呢，突然和他说什么轮回，简直是太过超纲！
    端木菱却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道：“你是不是男人，还没开始斗争就已经害怕到了这种程度！这世间的伟男子都应该藐视一切困难的，你怎么会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还说你是什么剑神呢！”
    李重楼道：“可是轮回这种东西并不是好挑战的吧？”
    端木菱又笑容洋溢地道:“又不是没人挑战成功过，我的男人就战胜过轮回，横扫过一切！”
    李重楼一愣一愣地看向祖师，“祖师还有男人？”
    端木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以本座的姿色难道还找不到男人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下，但是端木菱的身躯却在渐渐变得透明，就连她手中太阿剑锋上的血色也在急速地消退之中。
    李重楼看到这一幕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就想骂娘。
    他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这位祖师呢，结果她倒好，爽完就跑路！
    真是比渣男还要渣男！
    端木菱却是突然又诡异地笑起来，然后她轻轻地按住了李重楼的额头，道：“小子，你和本座之间也算是有缘分，所以本座就送你一样东西吧，这东西才是逍遥剑宗真正的绝学……”
    她说完，就用两根手指头点在了李重楼的眉心中间。
    李重楼正想要说话，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在他的脑海里面砰地一声，猛烈地炸开。
    他还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好像有是东西落到了自己的灵台之中，然后落地生根。
    随后他猛然之间清醒，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冲出了水面，不管看这世上的任何事物，都变得格外清晰了。
    但他还是想要问：“你放到我道心灵台中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端木菱的身形还没完全消散，她道：“这东西叫做剑心，乃是无形无质之物，也是这世上最为玄妙的事物，你如今得了剑心，这才有资格算是本座的传人，明白吗？”
    “剑心？我不是早就磨砺过剑心！”
    逍遥剑宗之中也有磨砺剑心的法门，但逍遥剑宗说的剑心，和端木菱口中的剑心，显然不是一种东西。
    端木菱给予他的剑心，是一种类似于道胎的东西。
    他其实还有好多问题，但端木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就连太阿之上的血色也尽数褪去，最后变得和之前一模一样了。
    太阿重新回到了李重楼的手中之后，他随意运转剑心，便会有一种和这把剑血脉相连的感觉。
    就好像这把剑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血管、神经都蔓延到了太阿之上。
    “这就是剑心的妙用吗？”
    他当然知晓，端木菱祖师赐予他的剑心绝对不止这么一点作用。
    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驾驭剑光朝着高空飞去，然后放出自身神念，终于在三十里之外找到了慕容清的气息。
    他当即驾驭剑光飞过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慕容位于一个巨大的凹坑之中。
    这里原本是高耸入云的雪山，一战过后却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天坑。
    李重楼朝着慕容清的身边落过去，发现他的手中依然执着地握着他那一把天刀。
    只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能支撑他继续战斗了。
    他握刀的手都已经折断了。
    李重楼看向他，眼神之中完全没有胜利者的骄傲反而神色非常复杂。
    若不是有端木菱祖师助阵，这一战的结果真的很难说。
    但换个说法，端木菱祖师之所以会出现，也是因为他在葬龙渊唤醒了祖师的灵光的结果。
    如今祖师的灵光又陷入沉寂，再醒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也算是透支了关于未来的气运。
    对比李重楼的复杂神情，慕容清看起来倒是无比坦然。
    胜负生死都是他可以接受的结局，而且他也已经摸到了更高境界的门槛，死亦无憾了。
    就算他不能抵达更高的境界，李重楼也一定会抵达更高的境界。
    李重楼看着他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或者有是一定要完成的心愿，我可以帮你。”
    慕容清看着他，摇头的动作虽然迟缓，但却十分坚定。
    他在来到大雪山之前就已经还完了一切人情，了断了所有的尘缘。
    他用压抑的声音道：“李重楼，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
    “我可保证，你问吧。”
    他此时伤口迸发，再也压不住伤势，周身还是冒血，但还是执着地问道：“你夺舍了李重楼吗？你根本不是他！”
    李重楼错愕地看向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有太多的爱和执念，根本不像他……”慕容清说到这里，咳出血来。
    李重楼看着他这样子，道：“好吧，最了解你的人果然是你的敌人，你说对了。”
    慕容清得到答案之后，便不再说话。
    “你不想问我究竟是谁吗？”李重楼忍不住问道。
    慕容清却转过头去，对这问题不再有任何关心。
    今日的他，就是最强的他，若还是不能取胜，只能说明他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仰视苍天，不再和李重楼说话，只想一个人享受生命这最后的平静。
    李重楼则是默然无语地站在他的身边。
    天上喧嚣的风终于停了下来……
    最后，李重楼停下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天刀，然后转身离去。
    他将长刀和慕容清的尸身一起埋葬。
    然后义无反顾地往逍遥剑宗赶。
    只是，在他的心中丝毫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在的只是一种暂时的、压抑的喜悦。
    他马上就要重新见到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小魔女了，但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没有搞清楚——
    究竟，一个人能不能抗拒自己的宿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