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距离太子被幽禁已经过去整整半年的时间了,晏平帝似乎刻意遗忘了太子的存在。这半年,太子在朝中的势力几乎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曾经一手扶持他的父皇,转过头来将他的羽翼剪除的一干二净。如果说这是给他的历练,那么这种伤筋动骨的历练是带着死亡危险的。
这半年,晏平帝持续罢朝,不见百官,各项政策均出自未央宫,其中有很多旨意都与当下的情况不符,会对社稷民生造成影响的。只是因为晏平帝的避而不见,百官根本就没有办法当面劝说他,要么抗旨被罢官,要么就只能闭着眼睛遵命行事了。朝纲混乱,而因为晏平帝致力于消除皇子们的势力,朝堂上的大臣们也遭到了洗牌,于是听从晏平帝命令的人多了起来,可政事却越发怠惰,整个朝廷几乎陷入停滞,朝堂上的大人们不是勾心斗角、排斥异己,就是明哲保身、尸位素餐。
当然,一些有识之士也渐渐生出了不臣之心,谁都不愿意被已经垂垂老矣的晏平帝操纵摆布,他们想拥立自己的主子继位,于是暗地里更加风起云涌。
何泽,现在的平南将军,正二品武官,在五年前投靠于太子,参与刺杀李晙,这些年来算得上是战功卓着,眼下被晏平帝困于京都不得施展。
晏平帝收到陈朗传回来的消息后便大病了一场,因为病情凶险,贵妃程氏也不得不为其请来御医,也就是这个时候御医才知道皇帝的身体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看样子不长久了。当然御医是不敢这么跟皇帝和贵妃说的,只是打了个哈哈,开了些补药便作罢了。但回去之后却寝食难安,总觉得杀身之祸不远了。果然,当日夜里便有黑衣人闯进他的家门逼问此事,御医不得已之下只好和盘托出。那黑衣人倒是没有为难他们一家人,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便离开了。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来了一伙黑衣人,同样的问题,同样的路数,御医想反正都泄露了先把这一关过去再说吧,便也和盘托出。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结果竟然还有第三波人来询问他晏平帝的身体,这波人在得到结果之后却没有放过他们一家,直接将人杀了个鸡犬不留,似是害怕走漏风声。当然,他们若是多问一句,御医也就告诉他们之前已经有两拨人从他那里得到了消息。
晏平帝长居未央宫不出来,皇后居于椒房殿鲜少走动,再加上贵妃程氏的势力,这宫内着实有些混乱。因为晏平帝身体的缘故,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宫内朝堂联系越发紧密,也就导致宫内进进出出的有很多新面孔的官员,所以只要有令牌,侍卫们并不会起疑。
何泽拿着偷来的令牌进了宫,并且成功地混进了东宫。太子见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意外,问道:“你怎么来了?”
何泽便将这半年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了他听。其实太子虽然被关在东宫,可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廷发生的一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不然何泽也不能那么容易就混进来。这皇帝的侍卫也有一些人是投靠太子的。
“殿下,如今陛下派陈朗带领一千禁卫追捕晋王,仅凭那些人是不可能伤到晋王的。臣打听到陛下已经又加派了一千禁卫和五千城防军在京都附近的几座郡城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晋王上钩。而此时守卫陛下的禁军力量大为削弱,城防军兵力不足,巡防营又是陆大人留下来的心血,其实力足以抗衡城防军,只需殿下振臂一呼,东宫卫队都将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子瞳孔一缩,惊道:“你这是要造反?”
何泽说道:“殿下,眼前的局势您还看不明白吗?陛下对您已经动了杀心,太子党的势力几乎土崩瓦解,臣从御医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陛下的身体亏空甚重,恐怕很难熬过这个冬季。您此时不动手,便是坐以待毙,一旦陛下有个万一,那程氏母子是决计容不下您和太子妃的,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太子妃,为皇长孙着想啊!”
造反的事,李皞偶尔也会有这种想法,只是迟迟下定不了决心,毕竟谁都不想背着弑父篡位的名声。而且,他的竞争对手还有皇后所生的七皇子晋王李晙和十一皇子陈王李皌,以及程贵妃所生的十二皇子梁王李皬。在这三个兄弟之中,陈王李皌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李皌是中宫皇后所出,是皇后唯一的依靠,他相信皇后隐忍那么多年,一定为陈王准备了不少家底,他很难保证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压制住陈王的反扑。而且,十二皇子虽然年幼,但其母程雪琪却是一条毒蛇,必定也会有一些准备。太子怕的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旦造反,他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而一旦他失败,那后果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你让孤再考虑考虑。”
“殿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错过这个机会,让陛下斩杀了晋王,或者晋王起兵反抗了陛下,这皇位都轮不到您坐了。”
太子也知道自己在这场博弈中处于劣势,他自幼母亲早逝,晏平帝又不是个能靠得住的父亲,在众兄弟之中,他也就占个嫡长子的名分,一旦晏平帝不再庇护他,他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就算我们逼得父皇退位,可怎么能够阻拦皇后和程妃的反扑?”
“退位自然是不行的,如果整个皇家只剩下了殿下您,那继承皇位必然是名正言顺,绝不会有人有异议的。”
何泽的意思很明确,斩草要除根,皇后与陈王,程妃与梁王,这些人都得死!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