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前面便是乐江镇,您伤势未愈,我们休息几日再走吧?”
马车里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说道:“不了。陈朗想必已经将我还活着的消息传回去了,再拖下去我怕夫人会有危险。”
晏平帝一计不成一定会再生事端,虽然李晙在暗,但他的家眷也在晏平帝手上,根本占不了多大的便宜。为今之计,只有先将魏皛皛和孩子救出来才能图谋其他。
秦峣劝阻道:“但您重伤在身,连日赶路,伤势已经有所恶化,再这样下去,您就算回到京都也做不了什么了。”
马车里传来一声叹息,李晙知道秦峣说的是对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就在镇外休息吧,不要多生事端。”
“是。”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飘来一朵乌云,渐渐地雪花飘扬了起来。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件好事,严寒的冬日是可以冻死人的,尤其是在夜里。
“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保密行踪、避免危险是一回事,在恶劣的天气下首先他们要活下去。这种天气下,露宿野外是非常危险的。
好在走了片刻钟后,他们找到了一座破庙勉强容身。
秦峣扶着重伤的李晙来到了庙内就坐。
说是庙倒是也不供奉神佛,更像是一种祠堂,李晙仔细看了看上面供奉的牌位,发现各种姓氏都有,不像是一个宗族的样子。难道是义庄?可义庄怎么会没有棺材而只有牌位呢?这庙内虽然陈设简陋,很多东西都带着些破损的样子,但看得出来还是很干净的,应当是有人经常打扫着。包括李晙坐的位置,都是十分干净整洁的。
“有意思。你们四处看看有没有人,小心点。”
“是。”
八名亲兵带着兵器小心翼翼地分别走向后堂、侧殿等地。
“咳~咳~”
刚说了一句话便扯到了伤口,令李晙不由自主地咳嗽出声。这次的伤势确实很严重,最主要的还是内伤,其次便是腹部的剑伤。连日的赶路,使得他的伤口迟迟没有愈合的迹象,李晙知道自己应该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可他的心中始终是放心不下魏皛皛和孩子。晏平帝恨毒了他,知道他没死后,不知道会怎么对待魏皛皛母子呢。
这座庙算不得大,很快亲兵们便搜查完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或者说是没有发现任何人,但侧殿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还有被褥,看样子应当是有人生活的,只是不知道这人去了哪里。
“王爷,在侧殿发现一本日志,里面似乎记载了一些人名。”
李晙好奇地伸出手,接了过来翻看,半晌后方才有些明悟地说道:“原来这里供奉的灵位是前朝的将士。”
“前朝?”
李晙点点头,挣扎着站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端详起那些牌位。
看得出来,这些牌位有大有小,形状都不是很规整,似乎是被人手工雕琢出来的,而雕琢的师傅似乎手艺不怎么样,李晙觉得这手艺比他可差远了。
粗略看过去,这密密麻麻的牌位竟有上千的样子,什么战役竟然死了这么多人?李晙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史书似乎并没有记载这一场战斗。那日志里只是简略写到他们的对手似乎是一伙山匪,这些人是为了保护当地的百姓,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全部与匪徒同归于尽。
李晙拿起桌上的三柱供香点燃后拜了三拜插在香炉上,说道:“时过境迁,无论当初有什么样的恩怨,都只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如今天下已然天平,诸位可以安息了。”
“哈哈哈……”
蓦地突然想起一阵阵的笑声,这笑声似是来自四面八方,让人分不清这笑声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保护王爷!”
秦峣带着亲兵护在李晙身前,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尽可能低调了,没想到还是有人追了上来?
大堂外,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走了进来,他有些嘲讽地说道:“败军之将何言勇?这里面的都是前朝叛军,是本朝的敌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接受供奉?”
老者袖袍一挥,李晙插上的那三炷香便熄灭了。
来者是个高手。
李晙觉得来到三神山之后,他的运气似乎变得很糟糕,这随随便便都能被他碰上个高手。如今玄元祖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又身受重伤,对上这样的高手,还真是有些没把握。
李晙摇了摇头,说道:“老人家这么说就错了。”
那瘸拐的老者眯了眯眼,说道:“哦?不知阁下怎么看?”
“本朝自是取前朝而代之不假,但对于前朝的一切却并非要全然否定。前朝将士为废帝尽忠而死,对于将士们来说这是他们的宿命,哪怕废帝暴戾恣睢、残害忠良,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够选择的。不仅是这些将士,就是当时的百姓其实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他们不过是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罢了。如今本朝立国已五十余载,天下万民归心,实不必再计较从前恩怨,不过是三炷香罢了,老人家又何必介怀?”
老者闻言哈哈大笑,半晌后方才止住,说道:“你这后生倒是好生有趣。你又怎知他们不是曾经为祸一方、欺压百姓的恶徒?”
李晙很干脆地说道:“如果真是如此,就当我没说。”
曾经祸害百姓的人确实不配得到后世的供奉。
老者又是一笑,说道:“有趣有趣,多少年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后生了。唉,我的这些老兄弟们可不是什么坏人,如你所说,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如今天下太平,李家能有你这么心胸宽广的后辈,倒显得老夫小气。不过是些陈年旧怨,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老者袖袍一挥,熄灭的供香又燃烧了起来。
李晙听着不对味,问道:“老丈是来杀我的?你知道我是谁?”
老者捋了一把胡须,笑道:“晋王大名,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是山主让你来杀我的?”
“呵呵,晋王不必问那么多,你身上有伤,不妨在此多留几日,你放心,有老夫在,任何人都休想踏进这里半步。”
看样子老者似乎没有恶意,李晙想了想便说道:“如此便打扰老丈了。”
虽然内心很是焦灼,可这伤势却也耽误不起了,如今全凭一口气撑着,再奔波起来恐怕这前景就不怎么美妙了。李晙需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对付晏平帝了,不然此时回京也不过是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