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的代价，你喜欢吗？”
声音从无到有，从小到大，逐渐变成了宛若雷鸣一般的轰鸣不断响彻在莱尔的耳畔。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开始诡异的加速。
“不……”
“滚开！”
……
“按道理来说已经恢复完全了，怎么还是不见清醒？”
杂乱的声音从周围传来，莱尔想要睁开眼睛，但刚有所行动，宛若针扎一样的疼痛从大脑之中传来。
“这小子还真是命大，站在那种地方，灵感已经完全衰竭，竟然还没有被污染侵蚀？”
“听说是因为四阶受到压迫之后污染力量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应该是那位出手了吧？”
“六阶……果然恐怖！”
“哎！你看他是不是动了！”
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随后更多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我这是……在哪……”
莱尔没有睁开眼睛，疼痛让他无法做到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只能用十分沙哑的声音询问道。
说话间，宛若刀割一样的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咽喉。
每说几个字，他都要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
“在医院。”
艾琳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之中罕见的夹杂着些许关切。
“克苏尔……”
“死了，灵感枯竭，压缩的超凡力量在她的身体内爆发，尸体都没能留下来。”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最终艾琳只能叹息着替莱尔掖了掖身上的被子。
“你的伤势很重，好好休息。”
说完，艾琳起身离开。
莱尔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艾琳身上传来的情绪。
酸涩，苦痛，悲哀。
莱尔闭着眼睛，他没有痛哭，没有感觉，宛若一具尸体。
日子一天天过去，尖刀小队的所有人都过来看望了莱尔，李锐更是替莱尔做了很多医疗工作。
五阶出手，莱尔的身体状态恢复的很快。
仅仅四天的时间，莱尔本身已经濒临崩溃的身体一点点被修复完善。
菲尔斯和乔淑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过来过几次，之后也没有时间过来。
【筑梦人】这次的袭击带来了很多问题，他们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的状态……算了。”
李锐站在病房的门口，看着沉默不语的莱尔说道。
莱尔的精神状态十分稳定，甚至稳定到了让李锐都觉得是病态的程度。
“我的状态我心里有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莱尔沉默的收拾好了东西，转身离开了病房，全程没有看其他人一眼。
离开医院，走在街头的莱尔看着周围的一切。
曾经繁华的第一中学附近已经被完全清空，职业者战斗之后留下来的痕迹将会存在很长一段时间。
据说这些学生会更换一个地方开始未来的学习，毕竟这个地方残存的污染还需要时间才能够缓慢消散。
虽然污染的浓度并不高，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没有办法治疗的毒药。
当时被困的几个学生，听艾琳说除了那个职业者之外，其余几个人都已经彻底成为了人形凶兽，好在阶位不高，十分轻松就被诛杀。
他们的家人也在寻求一个说法，但哪里来的说法呢？
成为人形凶兽，只有被杀死这一种方法，至于赔偿……
赔偿再多，终究没有办法抹平生命的消失。
莱尔抬起头闭上眼睛，当时幻觉之中的情况再度浮现在他的眼前：
“力量的代价，你喜欢吗？”
莱尔露出苦涩的笑容。
他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突然一个身影的出现让莱尔停下了脚步。
“你一个六阶在这次战斗之中应该也出手了，据说阶位越高使用力量的代价也就越高，你不好好恢复自己的状态，过来找我干什么？”
莱尔看着面前的刘老头说道。
“这里有一封信，是克苏尔之前交给我的，她希望你在银杏落叶的地方阅读这封信。”
刘老头沉默了许久，将一封信交给了莱尔。
莱尔的嘴角稍微动了动，他伸出手接过信封，信封表面写着莱尔亲启的字样，字迹娟秀，是克苏尔的笔迹。
他点点头，转身朝着记忆中银杏林的方向走去，距离这个地方不是很远，凭借莱尔的速度，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而已。
莱尔站在银杏树下，看着不断落下来的枯黄色叶子，记忆再次涌现。
“我很喜欢看银杏落叶的场景，等到秋天来了，我们去中央公园玩好不好呀？”
克苏尔的声音在莱尔的脑海之中响起，同时也勾起了莱尔更多的记忆。
“我学会做蛋糕了，你在哪呢？”
莱尔的声音干涩，随后自嘲一般笑了笑。
他轻轻打开克苏尔留下的信，靠在银杏树下开始阅读起来。
“亲爱的弟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身为【命途师】，我清晰的知道我自己的命运是什么，在你加入守夜人之前，我就知道了我的结局。”
“我今年三十七岁，由于职业副作用看起来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我自认为自己已经能够做到坦然接受死亡，但真正快到死亡那天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了恐惧的情感。”
“但一想到我会为了保护你而死，似乎死亡这件事带给我的影响就不是那么严重了。”
“我需要承认一件事，我之前很讨厌你。”
“或者说，我很厌恶你，我想要杀了你，在我的心中，你是我的仇人。”
“你的身世我不太方便说，我能够透露的是，当年因为你，我的父亲死在了深渊之中。”
“他最后留下来的话告诉我们，要好好保护你，你是所有人的希望。”
“那时候的我才十九岁，父亲的死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冲击，这种仇恨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你的身上。”
“现在想想也挺后悔的，你是一个无辜的婴儿，我却要将这种恨意转移到你的身上。”
“我开始了对你的观察，从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暗中观察你，这也是（被抹黑）的意思。”
“你和其他的婴儿没什么区别，我在暗中看着你渐渐长大，看着你在八岁那年失去父亲失魂落魄的模样。”
“你的父亲（被抹黑）。”
“从那时候我明白，你也和我一样，是这个世界上的可怜人。”
“我对你的恨意渐渐淡化，或者说变得愧疚，我尝试将你看做我的弟弟。”
“时间一晃而过，你当年还是个小孩子，突然间就来到了守夜人之中，还成为了我的队员。”
“这个尝试很成功，尤其是在你对我姐姐这个身份表示很强烈的认可的时候，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不断的窥视着未来的命运。”
“斯诺的死在我的预料之中，但可悲的是我只能看到命运，却无法阻拦命运的到来。”
“就像是现在，我也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如果时间慢一点就好了，如果你能够早来守夜人小队一年时间就好了。”
“这样的话，我们还有时间去中央公园的银杏林下野炊，有时间品尝你做出来的蛋糕，有时间带你看很多你之前想看到却没钱看到的风景。”
“但哪有那么多如果呢，我这一生满是遗憾，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机会在弥留之际好好看看你的脸，甚至在死亡的时候也给你留下来了遗憾。”
“今后很多事情都只能你代替我完成，代替我成为一个更好的守夜人，替我完成更多的事情。”
“这封信我很早之前就开始写了，不知道写了多少个版本，因为力量的过度使用，有些时候我连笔都握不稳。”
“信纸太短，想说的话太多，再写下去我怕我控制不住在你面前哭出来。”
“弟弟……”
信到这里完全结束，一滴滴水滴突然落在信封上，将墨迹晕染开来。
莱尔手忙脚乱的将信封上面的水渍擦干，将信叠好放在口袋之中。
他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两行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下来。
中秋时节的风从银杏林吹过，树上金黄的叶子随风而落，叶子在落下的时候和空气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弟弟，你快看！”
克苏尔的声音梦幻般响起，莱尔回过头看着自己的身后。
一片银杏叶正好在莱尔回头的时候，轻轻的盖在了他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