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帆咧嘴一笑,被别人当成学渣那不算是冤枉,但当成人渣倒是第一回,他忍不住想回怼一句,可刚一张嘴突然嗓眼里一股甜意涌上,一抿嘴一股血丝从嘴角流了出来。
几个小女生吓一大跳,她们知道薛冰不务正业,外语系的校花偏生喜欢拿根针在别人脑袋上扎来扎去。
虽然薛冰自小学中医针灸,业务那是绝对岗岗滴,但架不住这年头人心不古,你扎活100个没人谢你,你要是扎死一个那可是天大的祸事,何况薛冰勉强只能算是赤脚医生,连行医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姐妹们强烈反对她拿针扎人,但问题是薛冰表面答应背后不讲信誉,大街上只要碰着意外倒地的,还是会忍不住上前帮忙。
好在她这赤脚医生的本事还不算差,不像某某系的那帮孙子甭管啥病都当绝症治,她总是很谨慎的选择是否用针,所以这仨年里扎的人不少,扎出问题来的还真没有,这也是为什么薛冰总是随身携带着针灸包的原因。
常在河边走,总不免湿鞋的可能,几个人一见叶帆吐血顿时慌了神,但薛冰却并不在意叶帆吐血,依旧不紧不慢地将七八根寒针插入了叶帆的脑袋上,将他打扮成个刺猬,等插完了最后一根针,这才唉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脑门上渗出的香汗,笑若初春雪融,喜似柳芽初绽:“菲儿别生气啦,他可不是故意的!”
三个好姐妹瞬间石化了,冰美人啥时候对一个陌生男人这般回护。
“不是,他吐血呢!”周子妍指着叶帆嘴角上不时还在往外慢慢滴出的血。
“吐着吐着,不就习惯了么!”薛冰嘻嘻一笑。
“都跟你说了,我不是猪八戒!”叶帆抹一把鼻子,若无其事的将黑血在自己大腿运动裤上一抹。
“啊哈,你承认你是叶帆了,耶吼!”薛冰大喜,比个加油的手势,差点没把叶帆吓一跳,承认个身份犯得着这么咋呼么?
旁边的三姐妹也有些目瞪口呆,这大半年里,薛冰虽然依旧保持着她开朗的性子跟姐妹们玩玩闹闹没事儿人似的,但大家都能够感受得到薛冰身上若隐若现却从不肯完全晒出来伤感。谁知道这会儿不就是救了一个病鬼人渣般的家伙么,犯得着这么完全不顾南疆大女神的形象?
而且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里明显能够听出一点小秘密,《大话西游》里的台词放在这里并不那么尊重原着但很恰当,他们两个以前肯定认识,而且很熟,绝对熟悉。
难不成一直让薛冰魂牵梦绕的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他有什么好!”邱晓琳对叶帆的第一感觉相当不爽,那家伙头一秒还装死猪,下一秒就活蹦乱跳,分明是在装病占薛冰的便宜。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们来说,对男人的坏是有容忍的底线的,叶帆整个就是一个流氓。
可薛冰居然还回护这个流氓。
闫菲也觉得那家伙配不上自家姐妹,她是富家女,看人看气质、看举止,姓叶的看脸就知道完全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骗子,随手一把血全抹在裤子上,完全不讲素质,怎么可能跟智慧与美貌集于一身的薛冰在一起。
周子妍对叶帆的感觉稍好些,姓叶的总体而言长相还算可以,虽然跟黑马王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男人味很浓烈,这让周子妍有怦然心动的感觉,然后心想心动就算了,冲动还差不多。
众姐妹对于叶帆的第一印象极差,并不是因为以上三点,而是受不了那叶的那拽成二五八万的装逼样。
薛冰在看到叶帆的第一时间毫无南疆大学第一校花的矜持,要不是因为周围人多,搞不好会直接扑进那男人怀里倾诉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的思念。
他凭什么让南疆大学一枝花低声下气的回护?
“他为我挡过子弹!”薛冰被姐妹们犀利的眼神盯到招架不住,于是脱口而出。
“什么?”姐妹们张大了嘴巴,薛冰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捂住了嘴巴,不管姐妹们怎么说,她都不肯再开口。
叶帆向来脸皮厚,但听薛冰的话依旧有些脸红,因为他压根对于挡子弹这事儿没什么印象,在金正泰开枪之前他就已经被震爆弹炸到失去了意识,或许是金正泰那小子本来那一枪就是要打他的,也或许在自己昏迷之前的确替人家挡过一回子弹,但这绝不是他主动所为。
如果非要给这份光辉事迹找一个功臣,那也只能算在韩钰的头上。要是他自己,没抱头鼠窜、跪地求饶那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事实上叶帆感觉到这才是他这些日子里脑袋炸裂的痛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原因,毕竟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自己如同超级英雄般的大杀四方,虽然时不时脑袋的炸疼让他着实难忍,但总体而言,每个男人儿时都有的英雄梦在他这里得到了完全的实现。
可到现在才知道,这特娘的当了英雄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韩钰的,他霸占了韩钰的身体但韩钰却在无时无刻的影响着他的行为,如果是百分百的叶帆,fbi抓他的时候,他绝没胆子拒捕,当然更不可能拒捕成功,早被打成一堆烂泥了。
如果是百分百的叶帆,在洛基监狱他的处境不会比克林特好多少,也许会更惨,有色人种在美国是更有歧视的;如果是百分百的叶帆,他更不可能在墨西哥杀人放火、快意恩仇,就连跟皇甫若曦的滚床单,现在在叶帆看来仿佛不是他跟皇甫若曦,而是韩钰跟皇甫若曦。
这几天被杨教授逼着读书,他终于弄明白庄子跟蝴蝶的关系,庄子好歹只是在做梦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蝴蝶,叶帆睡着醒着都觉得韩钰就围在他身边,这种感觉让他做任何事情,潜意识都都感觉不是自己要做而是韩钰要做。
明明是他霸占了韩钰的肉体,可却总感觉是他被人家给霸占了。
叶帆想着,后脑袋的痛又腾腾腾往外扑腾,身子一软,差点又给踩倒。
薛冰一惊,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叶帆声音微弱,说:“来,再给我扎几针!”
“啊!”薛冰有些犹豫,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但对叶帆的伤着实没什么信心。
“操,扎啊!”叶帆怒道。
薛冰手忙脚乱又是一轮针灸,很快,叶帆后脑的疼感渐渐趋弱,便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向校外面走去。
“喂,你,你去哪!”薛冰跟在后边问。
“去医院,还能去哪!”叶帆回过头来,对着薛冰冷笑了一声,“妈的,被你满脑袋扎成筛子,屁用没有,不去医院我待在这等死么?”
薛冰不知道叶帆为毛突然发这么大火,不过这符合叶帆一向的性子,泰国的时候这家伙不就是满嘴的脏话,却又像个英雄一样刀山火海的往里跳么。
用孔圣人的话,叶帆让薛冰有种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感觉,虽然她知道这样形容叶帆有点过了,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么,言过其实点正常。
于是她急忙上前要扶住叶帆送他,不料叶帆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流氓式的无耻,嘎嘎怪笑了两声,一把搂住了薛冰的纤细的腰肢,带着血丝的嘴直接凑了到了薛冰耳边:“怎么着,欠我的那笔债呢,是不是该还了?”
薛冰微微一愣,不知道叶帆说的这债是什么意思,叶帆冷笑一声,冷不防在薛冰下巴上摸了一下,然后说:“怎么,忘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那个冷不防轻薄动作,让薛冰立即想了起来,凝脂般的脸上立即涨红,不是激动而是愤怒:“你!”
“你什么你!”叶帆一把推开了薛冰,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扬着手说:“老子特么今天没兴致,哪天想起讨债,我特么会来找你的!”
薛冰望着叶帆远去的背影,不知道是该痛苦还是该愤怒。
闫妍几个原本在远处看着,并没有听到薛冰跟叶帆突然在说些什么,可最后这一句却听得清清楚楚,急忙围了上来,邱晓琳向来心直口快,问道:“讨债,讨什么债?”
薛冰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她生性要强,柔而不弱,就算是哭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却让几个姐妹们越发的感觉不安。
周子妍一抬头,校园旁边的路灯杆子上一张没有被环卫阿姨完全擦掉了小广告:无担保、低利率、快放款,助您解忧。
“死丫头借了高利贷?”周子妍一惊,脱口而出,却被闫菲一眼给瞪了回去:你家借高利贷,能借到这么一往深情么?
问题是,他究竟想讨什么债?
叶帆出了校门,在外边漫无目地的溜达,来来往往的情侣学生无数,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也难怪他们,任谁看到一个脸上嘴上满是血迹的家伙会不会不被吸引,如果这会不是傍晚而是再晚上那么一个小时,他这付僵尸模样整不好会将路人吓疯。
沿着学林路绕到了学校后侧,天色渐晚,远远的可以看到玉昆河两边的灯光如同两条矫龙一般升向远处,再往前就是玉昆湖。此时春意方起,花香渐浓,闻之忘情。他沿着滨湖路随意乱逛,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边湖侧灯光如星辰摇曳,那是枕湖山别墅区,叶帆曾今的家。
他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资格姓叶。
欧阳谨说的没错,在法律上他是韩钰,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身份是由意识来确认的,这倒很符合物质决定意识的哲学原理。但他偏偏违反了这个哲学原理。
胡思乱想之间,他已经走到了别墅区的大门。门口的保安们尽职尽责,看到有陌生人在这里流连,便有意无意的蹭了过来,却发现是原来的旧主人,便上前打招呼:“叶先生,您好!”
叶帆点头回应,不自然的向里伸了一下脖子,却被桶荫遮挡了视线。
保安们都是人精,叶家出了变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也能够脑补个七七八八,叶家的女主人飞机失事,男主人却在老婆尸骨未寒之际将秘书藏进了自家的别墅,还生了个大胖小子,这是整个别墅区里尽人皆知的秘密。
眼前这位算是嫡长子,但子凭母贵,他没了妈就成小白菜拜了把子,跟野种也没多大区别。
当然,保安们是有素质的,私下里不苟言论,但脸上绝对不会显露出半分,很职业的礼貌地说:“叶董事长不在,出去度假两个多月了,听说去了普吉岛,也或许是马尔代夫!”
叶帆眼里闪出一丝疑惑,然后哦了一声。老爹假度是假,逃命是真,谁让他有这么个杀人狂一般的儿子,对了,在老头的心里他真就是个野种。
叶帆苦笑了一下,掉头离开了别墅,就算老爹在又能如何,他怎么可能相信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灵魂转移?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只是穿越小说里才会发生的故事,老爹只会以为他是来替老妈复仇的,也或许是觊觎叶家的家产,以老爹的为人,恐怕他更相信叶帆是后者。
下了枕湖山,叶帆拦一辆出租车,一路到了锦官城。
锦官城虽然也是高档小区,但安保却远没有枕湖山那么严,俩保安躲门房里正在侃大山,远处几个保安净瞅着前边跳广场舞的大妈,根本没注意有陌生人进了小区。
七号楼是锦官城的楼王,叶帆在单元门口矗立片刻,门便自动开了锁,显然他的门脸识别权限并没有被取消。然后进电梯抵达七楼。
这房子是在他上初中的时候买的,那时候别墅热还没有兴起,父母虽然生意渐大,但还远称不上是富豪,买七号楼的七楼是有寓意的,当官的都说七上八下,他老爹没当官的命,却有当官的瘾,何况做生意也得必须有起色才是,于是花了大价钱买下了这套房,将两个小户型打通成200平方的大平层,在当时的确是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