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马场非常阔大,姜珣骑上马背,撒欢出去跑了一大圈,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待转回来时,却见草地上只有沐毅一人坐在那里。
姜珣下马,将汗血宝马拴好,走向沐毅,边走边问:“老将军,沐芸呢?”
沐毅拍了拍地面,示意姜珣坐下。
“丫头去金莲宫了,乐安公主要召见她。”
“哦,这是好事呀。沐芸这次能来戎国,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太后希望她帮忙说服乐安公主,劝公主回宁省亲。”
“宁国太后真是高看沐芸了,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她哪有那能耐?”沐毅笑了笑。
姜珣道:“老将军,你可别小看沐芸,她冰雪聪明,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不然的话,宁英帝也不会封她做县主。”
“快别提什么县主了,刚才听丫头简单述说了一下,我这心里直后怕,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得了。”沐毅道,“还有这次来戎国,也是一件冒险的事,尽管是跟随使团来的,但也让人担心。殿下,你能纾尊降贵,亲自陪她前来。我真要好好谢谢你。”
“老将军,看你说些什么。咱们曾经一同征战北疆,结下了忘年之交,你还对我说谢字,真是折煞我了。”
沐毅看向金莲宫的方向,道:“说服公主,可不是简单的事。听说公主将近十七年没有回去了,啥原因咱不知道,但公主一定有她解不开的心结。”
“沐芸在宁国有个闺蜜,名叫裴琳琳。沐芸听裴琳琳说,好像是公主当年不愿和亲,是宁英帝和太后强迫她的。”姜珣道。
“哦,还有这事。不过,现在乐安公主在戎国过得挺好的,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可汗扎布苏还专门为她建造了金莲宫。乐安公主也为可汗生下了一双儿女。有这么好的婚姻,她应该感谢她皇兄和太后才对呀。”沐毅感叹道。
“谁知道呢,女人心,海底针,太难琢磨了。”姜珣若有所思地道。
沐毅笑着摇了摇头:“有那么难吗?难道比你驯服汗血宝马还难?”
姜珣看了看左右无人,悄声问道:“老将军,这里名为马场,可是我转了一大圈,连个人影都没看着。你若是骑上汗血宝马,径直逃走,一准儿能够成功。”
“别说,我还真这样想过。”沐毅道,“可是,戎国人有个特点,都比较讲信义。人家把我从地牢里放出来,放心地让我在这里养马,我若私自逃走,岂不是违背了信义?咱不能那么干。”
姜珣点头:“老将军所言极是。”
“再说了,我即便逃走,又能去哪里?我现在是有家难回、有国难投。”沐毅长叹一声。
“可是,老将军你也不能在这里养马到终老呀。沐芸一直惦念着救你出去。如果回不了梁国,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安度晚年。”姜珣道。
“这丫头,真是长大了。”沐毅满脸都是笑意,异常满足地抬头看向天边的白云。
“殿下,有没有想过你的将来?皇上年岁大了,却至今没有再立太子。你就一点打算也没有?”沐毅忽然说出这样敏感的话题。
“我能有什么打算?娘亲早就故去了,我在朝中又没有什么根基。每一位皇子都可以觊觎太子之位,唯独我不可以。”
“殿下主动要求到宁国做人质,倒是躲开了是非之地,就是委屈殿下了。”
“我没有觉出受什么委屈。利用这段时间,我详细查阅了宁国的典章,接触了一些宁京的士农工商,对宁国的国政做了一些探究,获益匪浅。宁国强大,不是没有原因的。梁国,真该好好向宁国学习一番。”
沐毅赞许有加地频频点头,心中感叹,在梁熹帝众多皇子中,也只有这位让人寄予厚望。他若不是皇子,倒还真和沐芸是一对良配。可惜,他是皇家子嗣。即便他想娶沐芸,梁熹帝那里也不能答应,毕竟如今的沐芸已是罪臣之女。唉,都是自己连累了沐芸。
……
帖它尔已经连续多日彻夜难眠,他数次提醒太子赤烈,要提防可汗扎布苏废长立幼。但赤烈一直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根基已稳,即便父汗真有废长立幼之心,也得忌惮他赤烈的实力,不敢真正实施。
帖它尔心思缜密,他早已发现赤烈暗恋乐安公主。在戎国,父汗死后,儿子迎娶继母,是被允许的,并不会被认为是乱伦。如果赤烈真想将乐安公主揽入帐中,他怎么可能伤害乐安公主的儿子?帖它尔清楚,赤烈的犹疑,最终可能会让他失去太子之位。
因为,可汗扎布苏乃一世枭雄,他认定的事,最后十有八九会变成现实。从赤烈十几岁开始,帖它尔就做了他的老师,苦熬将近二十年,如果赤烈当上可汗,帖它尔就是板上钉钉的国师。眼看就要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失去一切?
乐安公主的儿子恩和一天天长大,那个头儿,眼看就要追上扎布苏了。帖它尔觉得,现在每过一天,废长立幼的危险就临近一步。为避免功亏一篑,看来得暗中实施自己的计划了,赤烈无动于衷,那自己就亲自帮他一把。
帖它尔吩咐侍从:“去,把库录叫来。”
时候不大,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子走了进来。
几年前,可汗扎布苏亲率戎国大军,征讨戎国北部的索山部落,几场恶战下来,几乎将索山部落灭族。索山部落首领坎图全家被杀,但帖它尔却偷偷留下一人,这人就是索山部落首领的厨子库录。
帖它尔之所以留下他,就是因为库录制作美食非常拿手。特别是他经手的烤羊,肉质酥烂,味道奇香。奇香秘诀就在于库录调制的蘸料,有他自己的独家秘方。
几年来,库录只为帖它尔一人服务,甚至连太子赤烈,都不知道帖它尔家的烤羊味道,远远胜过宫廷。
库录进来,恭恭敬敬地伏地跪倒,双手捧着帖它尔的靴子,行了个亲吻礼。这在戎国是最高礼仪,表示臣服与尊敬。